簡單寒暄後,崔予頌提議下次再見,清梨爽快答應,提出“要見就見兩次”:互相用各自的生活方式約會一次。
畢竟兩人很明顯來自不同社會階層,清梨在職業生涯中學會「不卑不亢」四個字。即使崔予頌如今有很高的社會地位,他也是吃人間煙火的平凡人。相親不是認識普通朋友,奔著能不能相處這個基本問題,她和他都得多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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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薑秘書掐著時間點發信息,告知到了樓下,準備就緒。
崔予頌從書房推著行李箱出來,和清梨立在鞋櫃旁的白色行李箱同個品牌,不同顏色的情侶款。
這個周末,他們要去鄰市的海邊住上兩天一夜。清梨從薑秘書那裡獲得的資訊:屆時有非常重要的人物參加。度假不過是這些大佬把會議開到了海邊。
郊遊用車,崔予頌換了輛奔馳AMG G63,粗獷的方盒設計,造型硬派,很具張力——他習慣隨心情選當天開什麼車。
從早餐那碗麵條開始,又一個線索浮出,直直指向了崔氏夫婦相親後的第一次正式約會。
那天他也開的是這輛越野車,線條硬朗,儘釋強悍氣勢。挺刮的襯衫穿在他身上,乾練英俊,更襯出一絲淡漠與清冷。清梨記憶猶新。
車內味道意外地清新乾淨,沒有外表般強烈的氣味衝擊。崔予頌也很乾淨,些許柑橘海洋調,給人一種海風迎麵吹來的感覺。
女士優先,首次約會地點選在清梨預訂的食街。鵬市碼頭的食街生意向來火爆,夜晚熱鬨非凡,到了用餐時期更是舉步維艱。下午五點半,饕餮們蜂擁而至。
車水馬龍,困在車流裡,清梨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崔予頌的越野車極大,又高又寬,通往食街的路對他來說,就像大象經過狹窄的田間小路。
她沒讓他往裡再開,原定帶他去吃炒海鮮,臨時改成了路邊麵館的一碗拉麵。
回程同樣擠得水泄不通,司機心態很好,無路怒症,不會隨意狙人。
車子塞在十字路口,崔予頌打破沉默:“我們來時經過了12個紅綠燈,如果順著導航回去,紅綠燈數量會翻一倍。”
清梨輕輕“哦”一聲,問:“所以?”
“既然花費時間一樣,我們不如沿海濱大道,跟著大海走吧。”
眉目清朗的男人,話尾卻帶一些痞氣。
清梨看方向盤那修長勻稱的手指,不知道牽起來會是什麼感受。
她笑了下,“好。”
海麵上的夕陽泛著粉色,把天空渲染成油畫般的質地,如夢似幻。
清梨心想:喔——粉色黃昏。未來或許有一束燦若雲霞的玫瑰,來到她懷裡。
車裡應景地流淌出海浪白噪音,崔予頌說,若覺得悶,可以連上她的歌單。
清梨說不用,隨口念了幾張白噪音專輯,“我們的歌單重合率很高。”
崔予頌勾起嘴角,“提前講一下我的情況:沒有白月光,沒有曖昧通訊錄。上一段戀情在大學,兩個月後自然分手。”
“我20歲開始創業,前年帶了三個研究團隊,沒停下來過。除了出差,基本是公司和家庭兩點一線,業餘時間儘量陪伴家人。現在的我,需要一位伴侶。”
20歲的崔予頌,帶崔林夕回國,已經肩負起責任創業、帶娃。
20歲的李清梨呢?還躲在大樹後麵錄鬆鼠嘎吱嘎吱啃榛子。
他們都有彼此無法參與的過去。
沒有這樣的過去,也沒有現在的他們。
與崔予頌第一次單獨相處,比她想象中更融洽自然。
他的話條理清晰,將他的價值、需求直白地擺出來,聽起來有點像談合同,但這樣對雙方來說是最有效的溝通方式。
相親是兩個沒有感情的人嘗試建立共識的過程。崔予頌直截了當,也帶著清梨變得乾脆利落。
她選擇相信崔予頌的坦白,雖然這年代已經不流行誠實,杜撰一個單純可愛的過去或許能得到命運的青睞。
禮尚往來,清梨主動提及自己大學時那次戀愛未遂,“發現他腳踩幾條船,我提出分手,分開後再無往來。”
清梨停了幾秒,崔予頌以為她不願再說,正欲轉移話題,隻聽她自嘲:“我似乎有一眼看上渣男的眼力。”
現實如此,追星也如此。她喜歡過的男明星裡,恰巧粉一個塌房一個。
車停在她家樓下很久,直到小區裡散步的人都回了家,直到月亮高懸。
“那你應該還沒看上我吧?”崔予頌突然問。
“嗯?”清梨反應過來,聳聳肩,“誰知道呢?”
誰知道眼前這人是不是好人?好男人可不會自己舉個牌子昭告天下。
兩人四目相對。
清梨凝著崔予頌的一雙眼,不想告訴他,有人被溺在了那眸底。
崔予頌吻她,在她耳畔約好下次按他的方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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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此刻,清梨站在同輛越野車旁,隻看一眼,思緒就飛到過去。
那晚崔予頌的吻功太好,吻輕輕落在臉頰、唇邊,她不自覺輕吟出聲,立刻被他濕熱的舌尖席卷吞沒。借著月光,清梨憑著殘存的理智想看清他的臉,那情緒到底是情/欲還是什麼?帶著一股珍而重之的溫柔,好像他愛她很久了。
清梨捂著胸口坐上副駕,往事在她心尖晃蕩,依舊忍不住顫抖。
薑秘書徑直去了駕駛座,以往崔予頌會自己開車。奈何崔大總裁半夜被貓撓醒了幾次,睡睡醒醒,肩膀也痛,接下來三小時他需要休息,幾乎以鑽進車裡的方式躺在後座,精力充沛是年輕人的特權。
手機自動連上汽車藍牙,前奏密集的鼓點突然響起。
女聲輕快唱道:“給你一瓶魔法藥水,喝下去就不需要氧氣。給你一瓶魔法藥水,喝下去就不怕身體結冰。”
薑秘書嚇得手一抖,轉頭看後座眉頭擰起來的崔予頌。
順著那句“喝下去就不怕身體結冰”,清梨也看向崔予頌,有這種魔法藥水賣嗎?她要買,換一個春風崔予頌。
“李老師,崔總等下有苦仗要打,我給他換一個放鬆的白噪音。”薑秘書早覺察到夫婦倆之間的非正常氣旋,他可不想被卷進去。
“你自己操作就好,小心開車。”清梨揚起嘴角,忽地心情美好。
汽車還沒駛過第二個紅綠燈,後座傳來輕輕的呼吸聲。
“崔總整晚在加班,我今早一看,淩晨三點、五點、六點,發了三封郵件。”薑秘書壓低聲音。
後視鏡裡大長腿委委屈屈蜷縮在後座,吃飽就睡,哪裡像個隨時征戰的將軍?
清梨調高車裡空調溫度。
這座城市昨夜剛被大雨衝刷過,目及之處,一切都清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