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日的蒙德,是大地蒼白如骨的冰冷世界。
而在這片萬物之聲都被風暴掩埋的土地上,唯有烈風的魔神建立起屏蔽風暴的王城與如劍刃直比天穹的高塔,庇護了最初的人類,並給予他們一處得以生存的棲身之所。
你要愛護他們。
你要引領他們。
這是王的使命,這是魔神的義務,這是你來到這裡必須要做的事情。
在陌生又熟悉的囈語中,伊萊恩終於完成了與過去自我的意識對接,在王座上緩緩睜開了眼睛。
女王原本維持的是一個撐著腦袋在王座上垂眸小憩的姿勢,但是她的手指現在不得不繼續扶著額頭,壓住自己正在瘋狂亂跳的太陽穴。
頭很痛,心也很痛,剛剛和靈基融合的本體也很痛。
“陛下……”
王座之下並無臣子與騎士,冰冷的風聲回蕩在空蕩華麗的蒼白大殿之中,伊萊恩聽見纏繞在身側的風聲之外傳來神官怯怯的聲音,“您沒事嗎?”
伊萊恩輕咳一聲,她抬手壓住尚未完全習慣的屬於烈風魔神的力量,讓在大殿內肆虐的颶風靜止下來。
“無事。”
女王看著隻敢守在大殿門口處匍匐在地的神官,忽然有些微妙的心虛。
“隻是想起來一些過去的事情,稍微有些生氣罷了……與你並沒有什麼關係。”
她自認為自己隻是隨口解釋了一句,隻是不知道她這句算不上安慰的安慰是不是有什麼問題,那神官並未因為女王的溫和露出放鬆的樣子,反而愈發誠惶誠恐戰戰兢兢,在地上縮成一團,一個字也不敢多說。
伊萊恩有些奇怪,但是女王還不至於會在仍坐在王座上的時候去詢問一名神官哪裡不對勁,於是她隻是揮了揮手,那名神官立刻像是鬆了口氣似的,飛速離開了大殿。
伊萊恩:“……”
乾什麼,我很嚇人嗎。
唯一的神官離開以後,伊萊恩反而放鬆了一點,自己在靈基降臨的那一刻就已經覺察到了不對勁——不,某種意義上不能說是靈基降臨,說是自己的異世界旅行的記憶回歸比較合適。
但是不得不說,幸好隻是一睜眼的功夫記憶回歸了,並沒有製造出多麼誇張的視覺效果花裡花俏的出場特效,沒搞出來什麼“哥們出來看上帝”之類的鬨劇,也讓伊萊恩多多少少還是鬆了口氣。
伊萊恩——或者說,烈風的魔神,高塔孤王迭卡拉庇安,究竟要用什麼名字稱呼她,王並不在意。
伊萊恩是在其他世界經曆一切的名字;
迭卡拉庇安是身為烈風魔神的本尊在此世界被承認的名字。
但是沒什麼區彆,這都是王的名字,都是她本身。
女王在很久之前和某個更高維度的存在簽訂了契約,至於簽訂契約後分裂出去的靈基裡麵被抑止力隨手縫了點什麼進去,嗯,那並不是女王在意的地方——如今在異聞帶被稱為伊萊恩的個體所經曆過的記憶終於回歸,隻不過接受的量太大了所以壓住了迭卡拉庇安在這邊記住的東西而已。
——其實伊萊恩的狀態並不難理解,省略其中複雜且沒有必要解釋的過程,她現在的情況,大致可以理解為:失憶了。
#你醒了,版本更新啦知道嗎#
#記憶更新了,但沒有完全更新#
#放鬆點彆客氣就像在自己家一樣#
伊萊恩:……
女王忽然就陷入了無人可以理解的抑鬱之中。
而且本尊所在世界的情況大概比她想象的要糟糕,這裡不是泛人類史,不是隻是部分曆史扭曲的特異點,最壞的結果是這裡其實是尚未衍生出世界意誌的宛如一片白紙的空白異聞帶,證據就是伊萊恩在這兒坐了半天卻沒有聽見抑止力的聲音,更不用提從祂那裡了解更多的情報。
說起來她當時是為什麼要和抑止力簽訂契約來著……?
沒記錯的話,好像就是因為這邊世界的文化發展水平實在是太過低下,低到她甚至不知道要如何養這群脆皮又短壽的人類,乾脆就點頭答應了抑止力阿賴耶的黑心合同。
這沒什麼不好。
哪怕到了現在,伊萊恩也仍然這樣覺得。
所謂的抑止力,那是超越了世界和神明本身,隻屬於人類自身保護裝置的某種更高維度的集合意誌——也就是屬於世界意誌之類的存在啦,隻不過阿賴耶在選擇“延續人類”還是延續“世界本身”的時候,會毫不猶豫地不計一切代價選擇人類的延續,神明,萬物,乃至於世界本身,都可以為了這一原則徹底拋棄掉。
更何況某種意義上,伊萊恩並不討厭阿賴耶——也就是人類側的抑止力——甚至可以說,她非常喜歡,並欣慰著這種意誌的存在。
魔神擁有愛人的義務,即使她在其他世界不曾使用迭卡拉庇安的本名也不代表她會遺忘自己的本能——所以當她知道有抑止力這種東西存在的時候,基本上沒花多少遲疑的時間就高高興興地和人家簽訂了契約……事實證明,這是第二糟糕的選擇。
第一糟糕的結果是第一次回應召喚去其他的曆史線開拓視野,靈基初次嘗試落地,結果目標位置是妖精國不列顛。
糟糕到隻能用爛來形容的地方,王隻能這麼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