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珩斂下神色,目光觸及老者鞋底的泥,又移開眼,走過去:“來份粽子。”

老頭眼神一亮,大概是老早就在丫市轉悠了，但沒碰到幾個買的。

他笑著,露出一口黃牙,忙不迭地解下擔子,從筐裡拿出個用荷葉包的小包裹,遞給程杭:“小夥子,十塊。”

才十塊?

程珩接過荷葉上特地留的帶子,掂量了一下。

分量還挺足。

程珩從兜裡拿了僅剩的一點現金,遞給老頭。

“小夥子謝謝——誒!等等——”

程珩的身影隱在夜裡,已經看不見了,老人拿著一張五十和一張二十站在原地愣了半晌。

轉身離開,有很多店麵都掛著端午促銷的牌子,像是陡然間就熱鬨了起來。

程珩低嗤了聲。

端午了啊。

張曼連個影子都不見,程升更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Y市。

他過個屁的端午.

程珩拐進了一家超市,唇線抿得平直，拿了盒方便麵,想了想,又冷著臉去水果區拿了幾個水果.

簡簡單單的東西。

正準備去結賬時,程珩卻撞進了一雙眸子裡。

墨黑的。

藏著細碎的光芒。

專注裡帶著絲絲探究的意味。

程珩一愣.

少年身材高瘦,懶懶地半靠在貨架上,手裡也提著東西,眉眼鋒利，看著人卻透著股漫不經心的勁兒。

帶著少年的朝氣,和撲麵而來的清冽的氣息。

象征著致命的吸引力。

後來程珩想，就是在那麼平凡的一個地方,周圍甚至還有促銷的喇叭聲。

可那確實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

仿佛有風拂過,一下就吹散了那些沉在心底的抑鬱,呈現出一顆鮮活的,熱烈地跳動的心。

那氣味還真是他的。

那之前在超市裡錯身而過的也是他了。

那是他夢裡的人.

此刻真真切切地站到了他麵前。

程珩有些說不太清那是什麼感覺。

有點……奇怪。

程珩還看見了他眼中的自己.

白衣黑褲,墨發還未乾透,露出的皮膚顯出有些許病態的白,眉眼間都氤著還未散儘的冷意。

應該還帶了剛洗完澡的青檸味。

“同學……你應該是德坤的吧?”少年出聲,說話不緊不慢地.

程珩回神,收回了目光,沒有說話,繞開少年往收銀台的方向走.

怎麼說呢,他一直以為夢裡的人就是夢裡的人,不存在於現實的。

身後的人似乎“嘖”了聲,那語氣倒是和程珩有些像,隻是調子拉得更長。

“裴哥!選好食材沒啊!”

有人喊。

裴霽把一袋子東西扔過去,邁步趕上程珩:“你們先走。”

程珩東西少,結賬也快,掃了二維碼就走,佯裝看不見身側的人，眉頭緊鎖。

這人也太自來熟了些。

站在對方的角度，他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麵。

裴霽又“嘶”了聲,道:“同學……這樣喊應該沒錯吧,今天站德坤小賣部收銀台那的就是你吧。”

說著,裴霽忽而頓了一下,轉頭衝程珩輕笑了聲,聽起來似乎還饒有興味.

“你不待見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