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石觀音都讓他無法應付，更不要提旁邊還有一個觀戰的原隨雲。

再加上，自己闖那些機關時，還受了傷……

楚留香覺得，自己也許真的命不久矣了。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石觀音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臉色忽青忽白。突然，她一咬牙，狠狠的一掌向她身側的原隨雲拍去。

這一掌看似輕巧平淡掌風不顯，實則灌注了石觀音全身的真氣，實乃搏命一擊。

但是，卻被蘇逸輕易的擋住了。他出手如電，毫不憐香惜玉的捏碎了她的手骨，狠狠的把她甩到了一邊。

哪怕是被人當成一條死狗一樣丟到了地上，石觀音身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狼狽感，她用雙臂支起上身，嗬嗬低笑：“倒……倒是妾身有眼無珠，沒看出原公子武功竟然已經到了如此地步……”

“夫人何必自謙，”蘇逸似笑非笑的說道：“如果不是之前夫人一時間心情激蕩，隨雲又怎能窺到空子，把那十香軟骨散下在夫人身上？若不是中了毒，想必夫人也不會像現在一般毫無還手之力。”

“原……公子當真不簡單，在殺母仇人身邊忍辱負重三年，直到今日才對我下手，想不成功也難吧？”

“臨危不亂……夫人真乃當世之奇女子也，可惜……我並沒有留敵人一命讓他找個機會東風再起給我一劍的機會。”蘇逸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淡淡的說道。

手起刀落，一代佳人，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蘇逸拭去劍上的血跡，挑了挑眉毛，對著那邊被這個逆轉驚的幾乎要呆在原地的楚留香說：“楚兄……此處可是快要塌了，你這麼還不走？莫不是有意和這位夫人一起殉情不成？”

坐上那條小船的遠離不斷崩塌的蝙蝠島後，楚留香心裡的問號幾乎要堆成了山。

沒奈何，那個照成他滿腹疑問的正主看上去半點解釋的意思都沒有，他也隻能老老實實的呆坐著。

一抬頭，楚留香發現原隨雲正在仔細端詳他，不由好奇問道：“原兄？在下身上貌似並無不妥吧？”

原隨雲一笑，道：“我一直很想知道，傳聞中的無所不能的楚香帥，是不是有三頭六臂。”

楚留香啞然失笑：“怎麼可能。”

“是啊，不可能。人怎麼可能會有三頭六臂？”原隨雲就好似隨意的說道：“既然你沒有三頭六臂，為什麼從小到大，彆人都認為我不如你？”

“……這難道就是原兄討厭我的理由？！”楚留香忍不住抬高了聲音。無他……實在是這理由太不可置信了。

翩翩公子，溫和大方原隨雲……居然會因為這種原因討厭一個人？

“人總是有那麼點爭強好勝的心的，”原隨雲的笑容裡意外的帶了點孩子氣的狡黠：“我自從知道你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在想，總有一天，我要讓你掉到我挖的坑裡，爬也爬不上來。”

“真是多謝原兄青眼。”除了歎氣，楚留香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是啊，你也許想到了我是蝙蝠島島主，也許想到了我可能和石觀音聯手，但你絕對沒想到我會救你，是不是？”

“……是。”楚留香應道，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不過，在下似乎還不值得原兄設這麼大一個局吧？”

“確實不值。”原隨雲道：“你知道，那石觀音本來是黃山世家的李琦，當初黃山和華山派大戰，黃山世家隻逃出了她，她死裡逃生，卻無法在中原立足，於是隻能東渡扶桑……可你知道，當初是誰救了她麼？”

楚留香猶豫了一下，猜測道：“莫不是原莊主？”

原隨雲道：“沒錯，就是原莊主，他當初和黃山世家有舊，憐她一個孤女無處容身，好心收留……卻沒想到，這一留就留出了禍事來。”

楚留香皺了皺眉，覺得他說話的語氣甚是奇怪，怎麼會有人稱呼自己的父親還如此客氣？

原隨雲自顧自的說了下去：“當時，沒人想到，正值豆蔻年華的李姑娘，居然會愛上一個三十多歲有妻有子的原莊主，甚至肯委身為妾。但原莊主與其妻青梅竹馬，情深意重，死也不肯娶她。結果她一氣之下，東渡扶桑去了。”

聽到這裡，楚留香已經隱隱約約猜到了後事，暗想：如果真如他所想……那可真算是好心沒好報了。

“本來原莊主也以為這件事到此也就完了，誰知道，在三年後，那位李琦姑娘居然又回來了。”原隨雲嘲諷的笑笑：“不但回來了，還不知從那學來了一身高明無比功夫和毒術，不但殺了原夫人，還趁原莊主不備挾持了我，逼迫他自廢武功。即使如此，她還是暗中下毒弄瞎了我的眼睛，才把我放了回來。”

“你長大後查出了事實，所以才會假裝與其合作，然後一舉格殺她？”

“是啊。”原隨雲輕笑：“我也算了了夙願……咳！”他掩袖輕咳一聲，把已經湧到喉頭的鮮血咽了下去。

“……原兄？”

“啊，沒什麼，大概是毒發了。”原隨雲輕描淡寫的說完，解釋道：“你以為陳年舊疾是那麼好治的嗎？更何況我當初中毒時不過三歲，毒素早就進了眼睛，如果不下猛藥以毒攻毒是治不好的……不過石觀音下的毒夠猛，能讓我複明，也能讓我在不久之後死去罷了。”

“你知道她做了手腳？”

“當然知道……可我認為值得。人一生能活多久呢？十年？二十年？一百年？我自認該做的事都做完了，再見一次藍天白雲的代價是要我離開這人世間，也沒什麼不可接受的。”

“複明之後，我每一天都過的很開心，之前，我隻能靠觸摸來感受一個東西，隻能靠聽覺來確定一個的人的方向，我知道水秀山明，卻無緣得見。雖然我從不覺得自己比旁人差，但我也不認為我的人生是完整的。”

楚留香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楚留香，加上這次，我救了你三次，是不是？”原隨雲問道。“這一次來的人裡，隻有你和那些第一次來到這個蝙蝠島的人才被我送了出去，其他人都死在裡麵了。江湖上可能會有一段大動蕩，如果可以的話……幫我……照拂一下……不爭山莊吧。”

話還沒說完，他的人已經軟軟的倒了下去。

楚留香扶住他，動容道：“好。”

他看不見，本來環繞在自己身上那道的金光如流水一樣滲進了原隨雲身體裡。

蘇逸微微一笑。

直到現在，他該做的事，才算真正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