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珠穩穩心神，下決心一定要改正自己的態度。

很久很久之後，她才聽到那個有些冷淡的聲音響起：“無妨，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隻是希望你能明白，我們之所以能那麼快把寧王挑下馬，那些你眼裡的庸臣功不可沒。若不是那寧王就那麼大大咧咧放任前朝遺臣掌權，我們根本不可能得到多大的支持，更彆提什麼裡應外合把他做掉了。說起來，那寧王果然和皇帝是一家子，一樣的誌向遠大，眼高手低……嗬，你起來吧。”

陸明珠依言起身，在聽到‘我們’二字的時候，因為被訓斥而微微產生的失落就已經消失無蹤，她心下甚至有些欣然，隻是因為天性使然，外表依舊保持著那種謙恭沉穩的樣子，接口說道：“哪怕如此，這世上恐怕也隻有您一人能做到這偷天換日之舉。”是啊，當初她所假設的事，說到底也不過是妄想而已，這世上，能真正把這妄想變成現實的，又有幾個？不過，這些事若是由他做出來，也是理所當然吧？

“隻是那些遺臣現在雖可用，但日後必成大患，還請大人早做決斷。”

“誰說的？”蘇逸漫不經心的繼續翻動著桌上的折子：“我又不是要篡位，他們乾嗎不支持我？”

“……大人的意思是？”陸明珠絕不相信他不明白飛鳥儘良弓藏的道理。

“大皇子還有一個嫡子，年方十四，喚名騏，被我派出去搜查的人已經找到他了。王梓那個老狐狸之所以答應幫我，也是因為他的緣故。”蘇逸語氣輕緩：“我承諾過，必將令其坐上王位。”

陸明珠低頭，掩去臉上複雜的神色：“……大人何必如此，眼下這江山幾乎已經在在您手中，又何必送與一黃口小兒？若是他明白您之前所作所為，恐怕……”

又第一次就第二次，又誰會放心把一個曾經反叛過的人放在高位呢？

“你若是怕了，我可以送你離開。”蘇逸開口截斷她的話，神色莫測：“我知道你本不是追名逐利之人，被迫卷入隻是無奈之舉，我可以送你離開此處，抹去你存在的所有痕跡，絕不會讓任何去影響你之後的生活。無論你所求為何，我都可以滿足。”

……所以，你是走，還是不走？

陸明珠的身體微微顫了顫。

她知道眼前之人是個說一不二言出必行的人，既然他說能做到，就一定能做到，而且……她也確實不喜歡宮中的生活。

這裡是個巨大的牢籠，是不適合向往自由的飛鳥生存的牢籠。更何況，她現在的地位看似風光，其實岌岌可危，不說暴露之後的下場，單單是現在，就有無數人想要她的命。

自己曾經渴望的東西就擺在眼前，而自己現在的環境正是自己最討厭的……

選擇，其實很明白，不是麼？

陸明珠抬起頭，像那夜一樣，毫不畏懼的直視著蘇逸，語氣堅定到無法動搖的地步：“願以一生伴君側。”言罷，跪伏在地，恭恭敬敬的說道：“請大人允準。”

……她恐怕是瘋了。

……是啊，她早就瘋了。早在第一眼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她就已經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