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老頭子，如果那天我沒答應你是不是真要走？”

蘇逸坐在一邊，聽到後一巴掌拍楊過頭上去：“你說誰老？你師父我現在可是正值風華。”

楊過沒躲過挨了一拳，抱著頭躲到一邊，嘀咕道：“正值風華……原來到這個年紀才算正值風華……”

他的聲音雖輕，但蘇逸和他靠的那麼近，又怎麼可能聽不到？挑了挑眉頭，從桌上抽了一根筷子唰的一聲直刺向楊過，招式之間絲毫沒有留情的意思，若不不防，卻也極難躲過。可楊過似乎早對他一言不合就動手的行為習慣了，也直接抽了根筷子，兩師徒就這麼旁若無人的在飯桌上劈劈啪啪的動起手來。

蘇逸和楊過所用的都是一套劍法，看似雜亂無序，實則是千錘百煉而成，貫承蘇逸一向簡潔利落一往無前的風格，招招都是不要命的狠毒，可楊過雖然每次都隻能險險躲過，但應付起來一時半會兒倒也看不出敗象，隔了半柱香之後，蘇逸和楊過同時收了手。

蘇逸繼續抽了根筷子湊成一對，沒事人一樣的繼續吃飯。

楊過手中的筷子啪的斷了。

楊過沉默半晌，然後摸摸酸痛的手，繼續嘀咕：“小氣吧啦。”

蘇逸頭也不抬，道：“孽徒。”

楊過不以為意，回道：“什麼叫孽徒？剛剛那套劍法我才學了三個月就能融會貫通，像我這種資質……”

“還是比不上你師父我。”

楊過噎住了。

蘇逸繼續優哉遊哉的吃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發現楊過還在那拿筷子戳盤子裡的那條魚。

這是他下意識的小動作，一旦心裡鬱鬱不樂，就會拿東西亂砍一氣，可現在在吃飯，自然隻能拿筷子戳魚了。

看來，他這徒弟還是挺在意那事的。

蘇逸想了想，才道：“如果當初你不願跟著我，我是一定會走的。我不過是喜歡你那倔強的性子才起了收徒的意，你資質如何與我何乾？難道我的武功還不夠強？白駝山莊的勢力還不夠大？最初收徒弟不過是為了打發時間罷了，倒沒想弄出什麼強逼的戲碼，若是你不願，我自然會走。”

這話說得很傷人心，但蘇逸現在既然肯和他說實話，正說明是把他當自己人了。否則，斷斷不會如此隨意，他多半會說一堆看似陳懇真實實際可信性很低的理由來搪塞他。

楊過知道，所以他不說話了，隻是一邊忙著往嘴裡塞東西一邊抱怨：“誰叫你當初一見我就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又是在那種地方，是個人都要懷疑你的居心了。”

“我當年確實是居心不軌。”蘇逸淡然的說道，看楊過又好像被嗆到一樣一臉憋氣，好心提醒道：“古人言，食不言，寢不語。”

楊過努力把哽在喉嚨裡的飯咽下去，對蘇逸翻翻白眼道：“我怎麼沒見你遵守過？”

“古人怎麼知道現在的規矩？”蘇逸不以為意的道：“我當然是怎麼舒服怎麼來，更何況，我才不會在吃飯的時候被人嗆到。”

楊過轉頭，歎氣。

他早該明白他這個師傅到底有多麼不靠譜的，第一次見麵就直接出言調戲，第一次練功是讓他去攆雞，第一次帶他出門遊曆是因為他想念江南的美食……如果那天他在自己身上放多了些關注度，那肯定是有事要他去做……

他楊過，遇上這個師傅是倒了八輩子的黴，可細細想起來，能遇上他也是積了九輩子的幸。

雖然他師父看上去挺不靠譜，但在教導他武學上卻從未有過疏失，平日裡的衣食住行也一向是他吃什麼自己也吃什麼，若是自己習武不成想偷懶時，也會下手揍他。可在這些年，他也確確實實的教了自己很多東西。

楊過眼神黯淡了一下。

若不是如此……娘也不會那麼安心的離開吧？

他自顧自的想著，突然發現蘇逸端著一杯茶，望著遠處的屋簷，嘴角緩緩的顯出些笑意來，就好像看見了什麼極有趣的東西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