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離開宴會的時候怎麼也沒想到,他下一次遇見伊西斯,居然在醫院中。
這隻宴會上儒雅斯文的雌蟲麵色蒼白,躺在單人間的病床上,床頭支起一張木桌,上頭放著個環狀的金屬承軸,承軸上油光瓦亮,病房中有機油的味道。
楚辭問:“這是什麼?”
林秘率先開口:“是老板失事飛行器的發動機承軸。”
他將那個圓軲轆拿在手中,給楚辭看上頭雕刻的數字標號:“這個承軸的型號對不上,速度一快就會卡死脫落,應該是被換過了。”
楚辭一驚:“所以這是一場有預謀的車禍?”
他轉念一想,也是,現在都是自動駕駛,伊西斯病成那個樣子,需要被攙扶著才能走,沒道理手動駕駛飛行器,而自動駕駛已經是非常成熟的係統了,幾十年沒出過一起事故,怎麼就伊西斯這麼倒黴,還剛好撞上了一位雄蟲。
他在病床旁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問:“被撞的雄蟲是誰,等級如何,有眉目嗎?”
雖然將雄蟲撞進了醫院,但伊西斯畢竟是S級彆的雌蟲,還是群星的掌權者,如果雄蟲等級不高,應當還有轉折的餘地。
這話一出,伊西斯頓時苦笑了一聲。
他搖搖頭不願多說,一雙狹長的眸子隱藏在金絲鏡片之後,模模糊糊看不真切,隻是道:“我的時間不多了,還是先談投資的問題吧。”
楚辭自然點頭:“好。”
伊西斯看向楚辭:“是這樣的楚先生,我們的投資金額不變,但我會額外購買一份遠航的股份,追加到對你個人的額外投資上。”
遠航就是楚辭在的公司,伊西斯買股份贈與楚辭,就等於一下讓他從職員躍遷成了公司的股東。
楚辭一時沒明白這餡餅從哪裡掉下來的,林秘壓低聲音解釋:“是這樣的楚先生,為了防止後續那位雄蟲先生查賬,發現不對再怪罪我們老板,我們不好做得太過,您的這筆投資是最近的投資,有操作餘地,金額已經定了,但股票還能修改。”
楚辭一個做遊戲的,也搞不懂那些金融上的彎彎繞繞,伊西斯看上去極為疲憊,也不願多說,三言兩語將事情交代清楚,遞給楚辭一紙合同:“你不必現在就簽,可以回去先找律師核對。”
伊西斯縱橫商場多年,對誰都是滴水不漏平和文雅的,性命關頭的合同和不帶半分逼迫,楚辭咬開水筆:“不必,我信得過閣下的人品,我現在就簽。”
他是雄蟲,沒有任何不平等合同能坑到他頭上,不如早簽了讓伊西斯安心。
合同的事情塵埃落定,伊西斯又點了幾個名字,說是家中的小輩,來日若是有什麼波折,拜托楚辭照顧一二,楚辭點頭應下,又是一番寒暄過後,林秘書開飛行器送楚辭回家。
沒了老板鎮場,林秘書的臉拉的老長,對著楚辭肉眼可見的嫌棄,楚辭也不在意,問他:“你是諾維爾的下屬,那你參加過之前的遠征嗎?”
林秘惜字如金:“嗯。”
楚辭問:“是不是很危險?”
林秘書冷哼一聲:“廢話。”
雌蟲慕強,隻有經曆過炮火洗禮,在荒星崩裂的煙塵裡來去自如的雌蟲才值得他們尊重,向楚辭這樣連戰場都沒上過,卻踩著他們諾維爾少將獲得寵愛的雌蟲,他從來都看不起。
楚辭無意識地絞緊了安全帶。
他沉默了半響,又問:“有多危險?”
林秘書切了一聲,實在不知道楚辭這種軟弱的雌蟲有什麼好的,又是得了伊西斯的青眼,又是搶了他們少將的寵愛,他握著方向盤,漫不經心地陳述,像是在打發好奇心過剩的未成年:“有多危險?第八次遠征的第一天,我軍的戰地醫院做了八千台摘除翅膀,五千台斷肢重塑造,還有六百台精神海暴亂等級跌落的手術。”
他每說一句話,楚辭握著安全帶的手就更緊一些,直到滾輪裡的帶子都被他抽光了,乾巴巴地繃在身上:“出現這些事情的概率很高?”
“高啊。”林秘嗤笑:“當然高,我不就是精神海暴亂,因傷退下來的嗎?”
楚辭沉默了。
林恩從車內後視鏡裡看了眼楚辭,這隻討厭的雌蟲緊緊扯著安全帶,手指交錯扣在一起,表情也是難得的沉鬱,於是林恩頓了頓,忽然道:“如果您對軍雌存有敬佩,這兩天請把雄主讓給少將吧,戰前他真的很需要安撫。”
說完,他又覺得自己說了句廢話,雄蟲喜歡誰哪是能乾預的,即使楚辭再得寵,也沒法按著雄蟲的頭寵愛少將。
於是他又冷哼了一聲,將飛行器懸停在了楚辭家的院子裡,給他打開門:“到了,下去吧。”
林秘心情不好,飛行器停得也不怎麼規整,門離地麵還有兩米高的距離,下頭就是鵝卵石。
他是故意的,楚辭這個小白臉一樣的雌蟲看著就弱不禁風的樣子,兩米高的距離估計都能給他摔骨折,林秘有心給他找點麻煩,他把著飛行器,就等這隻‘脆弱’的雌蟲瑟瑟發抖,然後求他把飛行器停低一點,雖然算不得什麼刁難,但也給他們少將出口惡氣。
誰料楚辭看了一眼,道:“謝了。”,然後腿一彎,直接從上頭跳了下去。
林秘驟然一驚,伸手就來抓楚辭的領子:“誒你……”
他是想給楚辭找點麻煩,但不是真的想要他受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