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16年的臘月,把一切扼殺在搖籃裡。
雖然也許我會很快被理科實驗班逼瘋,我的身體和精神在長期的高負荷重壓下瀕臨崩潰,飄飄然,有時又像個幽靈一樣飄蕩。但是,隻要一個多月,或許甚至用不著那麼久,有極大可能我會擺脫此後最大的不幸,不會在十六歲時毫無所察地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命運的輪盤能夠彆以那種難堪糟糕的方式分崩離析、一塌糊塗,而我也可以沒有那麼多情非得已、言不由衷和隨波逐流,我的身體可以不像各自為營、鬨脾氣的組合零件一樣打架,我可以不順著坡一直滑向看不到儘頭的灰亮處。
儘管我可以說那麼那麼多,但是我又清楚地明白那畢竟已經是六年前的事了,大概已經過了整整六年了,我的中學時代早已結束,而我的大學生涯也即將劃上簡陋草率的句號,但與此同時,我的生活還將平平無奇、雞飛狗跳般地繼續,我又怎麼能夠一直抓著或救命稻草一樣把此後所有的不幸都歸咎在它身上呢?
可是我真的不是自找的,誰知道會有如此離奇的意外呢,誰能想到偏偏於我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呢?
我後悔死了,恨死了,到底何時才能擺脫這個夢魘,或者暫時擺脫眼下、此時這個吧,不然我真怕我會發狂,自己先把自己逼死……這糟糕透了的生活,這難以為繼的人生,可怕的是直到每一次真的在死亡線上張牙舞爪亂舞,隱約窺見戴著黑鬥篷的傀儡死神娃娃揮舞著鐮刀劈過來時,我才能真切地感到自己確切地還是活著,而且我還很想很想一直活下去!這真是不可思議,我隻當我滿腦子都想著怎麼去死呢!所以我那麼多不想傷害家人朋友,不想讓一切莫名其妙離奇發生的真實原因,其實隻是我拉住了我,我才不想死呢!嚴格來說,也不算不人不鬼——因為我畢竟這樣很多很多年了,誰知道燒著和燒末的涼透灰燼一樣的夢境和現實,現實和幻想哪個層次是更高一級,真實一點的一麵呢!
我最近也過得豬狗不如,十二三四點起床,一天一頓,持續得有四五天了,一直以來操心的夥食花費以這樣啼笑皆非的方式解決了(上次是疫情封寢,反正都不是什麼好事兒,還是讓我回家吧,這日子真的沒法兒過了),不過再不解決,恐怕我得先於飯錢被解決了;腦子也如同亂七八糟的風吹雨打後鏽完了的車鏈兒,死水微瀾一樣,連偶爾的亢奮高度激動活躍也沒了(今晚是十來天來唯一一次,又是深夜不睡,早上不起,早飯不吃,肚子隱隱作痛,大概最怕的胃病已經張牙舞爪潛伏起來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耳提麵命那麼多年還能得,笑死了)。
亂七八糟聊勝於無的人際網絡,反思反思再反思,發現二十二歲的我絲毫不比十二歲的我高明到哪兒去,像一個不成熟的大齡巨嬰,仍然情緒化,難以控製自己的行為和突如其來崩壞的情緒,難以像個成年人去處理問題,麵對層出不窮的問題和陌生狀況。已經崩得像晾了幾天、隨時風來就撒的蜘蛛網的寢室室友,非常不自在,做什麼都怕打擾彆人,雖然自己也事事時時被打攪被排斥在外,雖然自己也時時事事打攪彆人,這該死的鴿子籠一樣逼仄的寢室……非要彆人來主動聯係、關心愛護我這顆脆弱得紙糊的心,關心我的日常起居,而我嘴裡多麼想媽媽奶奶爸爸妹妹,卻難以回想起一點點多少為什麼,我隻好說,愛是難以問為什麼的,雖然我真的可能隻是想要彆人愛我,想生活過得去一些。
太陽升起,外麵鳥雀啾啾叫著,我突然意識到其實我並沒有我所想的那樣脆弱不堪一擊,我明明很頑強堅韌,但是總是自己潛意識地給灌輸我很弱,在精神和身體上,這其實與我的本性相逆,我並不柔弱,雖然年紀並不大,但是我也算經曆不太少,飽經挫折打擊的了,聽說人在不知道自己的潛力時,最能最大限度地發揮天賦和潛能,我希望我也是!新的一天開始了,太陽升起了,也許我的emo期短暫地結束了,把黑夜留在身後邊,太陽照常升起,我照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