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又是這隻碗?”我問媽媽。我明明端碗的時候把它放在最邊邊,且沒有拿出來,但它還是被端上桌,又盛滿了飯。
“因為它好看!你不是最喜歡它了嗎?”
可我現在簡直對它深惡痛絕,我痛恨它,是不是非常匪夷所思,怎麼會有人會去恨著一個死物,而且還是個很漂亮的死物,但我看不慣討厭恨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大概是從去年十二月開始。
它是經由媽媽的鏈接,在我的賬戶上,用爸爸給我的親屬卡買的,但它卻不屬於我,也不屬於我們之間任何一個人,它已經不隻是一隻碗,不隻是一隻單純的碗而已。
它屬於為媽媽所偏愛的那個孩子所擁有的部分愛的具象。當家裡隻有我一個孩子時,爸爸端起了它,媽媽說,“那是大姑娘的!”爸爸訕訕放下,一撇嘴,說,“就寵到這地步了,連隻好看的碗都要留著隻給她……”我有點不自在地惶恐著、害羞著,但此時我是被偏縱的一方,何況這隻八角菱形的白色銀邊碗也的確漂亮!它簡直像一件藝術品一樣,飯和菜是被美化過的,我接受良好。
而當家裡新來了一位嬌客——妹妹從西安遠道而回,她是個天真任性的孩子,不會矯揉偽裝,故作謙虛地委屈忍讓。既然給了她自由選擇的時候權利,她就要憑著自己的心意來,充分發揮這份自由。她很喜歡很喜歡它——或者雖然她不夠喜歡,但它已足夠漂亮,而且被放在了自己麵前,所以她也接受了,所以我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