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潼打開日記本,小心翼翼地把照片夾在日記本中,端端正正地寫下幾個字:
2016.7.10
第一張合照
——
星光閃爍,有人在被偷偷愛著,有人獨自看海,有人心懷鬼胎,還有人拚命揮舞刀劍,渴望逃離黑暗。
“廢物!”男人一巴掌扇過去,男生摔倒在地,臉腫了大半。
“謝嘉恒,我他媽讓你給我買酒,你他媽買哪去了?老子白養你了是不是?他媽還敢跟我犟?”男人滿嘴臟話,空氣中彌漫著酒臭味。
男生突然覺得有些惡心,趴在地上乾嘔。
男人似是氣急了,“你還嘔,你嘔你媽呢,他媽看不起你老子就給我滾!”
說完,男人踹了男生幾腳,拿了一張紅色的鈔票便離開了。
謝嘉恒渾身劇痛,他用雙手撐著地麵,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他看向狼藉的桌麵,上麵堆滿了空的酒瓶和泡麵桶。
謝嘉恒捂住了胃,他有胃病,再加上很久沒吃晚飯,他已經快撐不住了。
恍惚間,他看到了陳星潼。
那個身處光明,不知世界黑暗的女孩。
他早就不想活了,直到遇見了她。
他一次次地低聲說著,“我要活著。”
指甲陷入肉裡,泛著紅。額上的冷汗越來越多,謝嘉恒搖晃著起身,一步,一步走向了門口。
他費力地打開門,剛下了一階樓梯,卻因為踩空而滾落,身上的淤青受到撞擊帶來劇痛。謝嘉恒一度認為自己快死了,可是極度的疼痛卻讓他不得不清醒著。
他拿出放在衣兜裡陳星潼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得燦爛,劉海微濕,眸中好似有著萬千星光。
這是他用一周晚飯錢去彩印店洗出來的照片。
不過,值得。
畢竟,如果不是她,被鄭明琦圍堵的那天晚上,他就該跳樓死了。
他沒力氣再站起來了,便任由自己滾下一層層的樓梯。
謝嘉恒慢慢地數著,終於到了第八層。
他家在九樓。
他看見滿天繁星,燦爛又盛大。
他想,現在陳星潼大概睡著了吧。
謝嘉恒有些疲累地閉上眼睛,過了許久,一束光亮打來,他看到刺眼的光亮,呢喃著“媽媽,我看到光了。”
眼前一花,便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謝嘉恒滿眼都是白色,白色床單,白色牆壁,白色燈光,空氣中還有淡淡的消毒水味。
謝嘉恒想坐起身,卻因身體的刺痛而作罷。他覺得不太對勁,太安靜了,一點聲音都沒有。他張了張嘴,說了句話,感受到了聲帶的震動,卻沒聽到任何聲音。
門外的醫生正要進來視察,聽見聲音便跑了進來。“你還好嗎?”醫生是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長相和藹。
謝嘉恒費力地辨認對方的唇形,醫生見狀一愣,拿出紙筆寫道,“你聽不見了嗎?”
謝嘉恒眸光暗了暗,點了點頭。
醫生歎了口氣,照例問了幾個問題後,拍了拍謝嘉恒的肩,在A4紙上一字一句地寫道,“你會好的,相信我。”
謝嘉恒笑了笑,可惜那笑中沒有開心。
他是逃離黑暗了,可也沒有進入光明。
他處於灰色地帶,一個光明與黑暗混雜的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未來應該去哪,應該怎麼辦。
在之前他隻有一個念頭,找到媽媽。
現在多了一個,好好活下去,去光明萬丈的地方,站在陳星潼的身邊,哪怕一秒。
因為,
他這條命,
是她留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