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 又來碰瓷(1 / 2)

春日狂想 曲小蛐 8616 字 9個月前

今晚這場慈善晚會規模不大,形式上更接近於一場小型的私人晚宴。

發起人是一位從演員轉幕後開了自己公司的老前輩,在圈內的人緣口碑極佳。今晚被他邀請過來的,不乏有知名傳媒公司背書的高層,更有幾位圈內資曆背景兼具的大牌明星。

若不論家世,秦芷薇這當紅小花在這裡麵也未必能排上貴賓位,卻夏這種圈內小透明就更無人知曉了。

卻夏也沒想湊這個熱鬨。

她隻路過。

路邊攤買的背帶長褲踩上晚會廳外的走廊紅毯,褲管最下,腕後凹起兩個性感的小窩。纖瘦腳踝扯起流線光滑細膩的小腿,像一片春日白雪從視網膜上隨意又淺淡地抹過。

無聲像隻慵懶輕盈的貓。

門口站崗的迎賓安保一愣,疲倦落低的視線立刻拉上來:“小姐,晚會的入口在——”

話聲在他抬頭,看清那一身白T背帶褲後停住。

卻夏抑著嗬欠走過去兩步,才意識到對方是在和自己講話。

她停下,側身,被她折著細白胳膊垂拎在肩後的皮包和防塵套就跟著略微一甩,在空中劃過個圓弧。

乾淨漠然的瞳仁對上失語的安保。

長廊裡寂靜片刻。

困乏的卻夏耐性不是很好,放棄等對方先說,她慢吞吞眨了眨快睜不開的眼:“怎麼?”

安保回神,麵微紅:“抱歉,小姐,您的著裝可能不太符合我們的要求。”

“?”

卻夏困澀的大腦出現一秒的停滯。

現在的星級酒店,連路過都有著裝要求了?

安保見女孩漠然地空著眸子,不由略慌地補充:“不是質疑您的服裝定製,隻是風格上,晚會其他客人可能會有些異議。”

“哦,你誤會了,”卻夏終於聽懂,眼尾安然地耷回去,“這不是定製服裝,就是路邊攤。我不參加晚會。”

男人懵住:“那您是?”

女孩折搭在肩上的手勾動,被她拿兩根手指提在身後的皮包跟著上下晃了晃。

“拎包。”

“?”

直到困得好像快一步三晃的女孩飄進前麵不遠處的公共休息廳,迎賓安保才醒悟過來,一扭頭就看見同伴在憋笑。

“哈哈哈你見哪個藝人或者高管自己拿東西,丟不丟人?”

“我哪知道是不是特殊愛好,而且,”安保麵色更紅,下意識扭頭看向已經合上的門,“那模樣,不像助理啊。”

“說不定是哪個老總領的小明星,帶過來一起見見世麵呢。”

“……”

卻夏沒聽見門後的議論,進來就奔著沙發去了。

不過聽見了她也不會在意。

今晚過來的貴賓至少都有一位以上的司機助理之類的隨行人員,這邊的包廂就是留給他們的,茶水點心都是自助——規格上自然沒辦法和對麵的晚宴相比,填飽肚子卻夠了。

劇組裡到最後一組補拍鏡頭結束也沒給她留盒飯時間,這邊又催得急,一下午替身體力活下來,她饑腸轆轆有一會兒了。

放下東西,卻夏去到自助桌前。拿起一包小餅乾後,手指尖在蘇打水罐前停頓了下,然後卻夏沒表情地挪向了旁邊的瓶裝礦泉水。

在很長時間內,易拉罐裝蘇打水都會躺在她的黑名單裡。

拿完食物和水的卻夏窩去單人沙發裡。

秦芷薇電話打進來時,卻夏正半垂眼望著窗外將落的夕陽,咬住最後一片餅乾。

“我那對備用的紫水晶耳環,你看看是不是在包裡?”秦芷薇壓著聲,似乎有點著急,“你快給我送進這宴廳裡邊的洗手間。”

卻夏緩蹙眉,拿下嘴巴裡的餅乾,正要說話。

秦芷薇:“快點,宴會都要開始了,三分鐘內!”

啪嘰,電話斷了。

卻夏:“……”

黑屏裡映著的臉蛋空白了幾秒,手機收起。

女孩從完全藏裹住她的大單人沙發裡起身,拿上旁邊的手包,走之前她對著手裡的小餅乾遲疑地支了支眼。

秉著“浪費就是犯罪”的原則,卻夏還是耷著眼把薄片餅乾叼進唇間。她一邊翻開秦芷薇塞得亂七八糟的黑色手包,一邊匆匆往休息室門外走。

休息室雙開門大敞,門口沒任何阻礙,低頭找耳環的卻夏小跑出去——

唰。

一陣衣角掀起的風裡,輕淡的香根草勾纏橡木苔的氣息從鼻尖擦過。

卻夏停得艱難而極限,再少半點平衡掌控就快撞進對方懷裡。

她細眉一蹙一勾,薄薄眼皮朝前撩起。

正碰那人落眼,淡漠眼神越過拉到鼻梁下的黑色口罩,半個下頜的優越曲線裹出淩厲。

四目相對。

卻夏:“……”

流年不利,出門撞鬼。

還是白毛鬼。

對方顯然也認出她了。

陳不恪略冷淡的黑眸裡浸上一點意外,他停了幾秒,隻輕微地一挑眉,隔著口罩低聲緩語:“又來碰瓷?”

“…………”

又、來、碰、瓷?

隨著哢的一聲輕響,卻夏唇間咬著的薄片小餅乾斷開,大半塊從兩人中間落下。

卻夏心裡一驚,本能抽手去接。

但晚了一步——

陳不恪抬手,掌心托起一塊碎裂開的薄片餅乾,細小的碎渣落在邊緣。

動作是下意識的,接完又不能扔。

陳不恪輕皺眉,目光挪上去找“餅乾主人”。

卻夏停了幾秒,慢吞吞把嘴巴裡剩下那小半塊咬碎了,咽下去,然後她仰頭對上那人漆黑不善的眼。

陳不恪:“你不想說點什麼?”

女孩安靜兩秒,語氣平得毫無起伏:“身手敏捷,就獎給你了。”

陳不恪:“?”

正巧此時,斜對麵晚會廳的門被推開,張康盛探身出來:“祖宗哎你怎麼不進來,杵這兒乾——”

卻夏轉身,扶住要彈回的門。

女孩情緒寡淡的清麗側顏也噎住了張康盛沒說完的話。

張康盛呆盯著她,不確定的:“卻…夏?”

卻夏攥著秦芷薇手包,點頭時和張康盛擦肩而過。

跑進去前她還給門外的那人輕描淡寫留了一句:“不用客氣,你應得的。”

長廊發酵著寂靜。

張康盛終於回神,表情僵硬地扭回脖子:“恪總,我沒認錯吧?剛剛過去的,是不是那晚影視城灑你一身蘇打水的小姑娘?”

“嗯。”

陳不恪懶應了聲。

“她怎麼會在這兒?還跑進去了?”張康盛驚得轉了兩圈,才注意到陳不恪一直半低著眉眼,望著掌心,意色疏懶,側顏神態竟看不出是漠然不虞還是彆的什麼。

張康盛不解:“你看自己左手乾嘛?”他湊過去一看,才發現陳不恪手裡還拿著塊類似餅乾的東西,“…這什麼?”

“餅乾。”

“我當然認識是餅乾,問題是這種東西怎麼會在你手裡?”

“……”

陳不恪抬回視線,似乎是笑了,聲音模糊又低低地藏在黑口罩裡。他拉起張康盛的手,餅乾放上去。

“我晚餐,”陳不恪懶洋洋拍掉了手上的餅乾碎屑,長腿進門,“賞你了。”

張康盛:“……”

張康盛:“??”

晚會廳西北角。

陳不恪單手插著褲袋站在牆前,神色淡漠地垂著眼,手裡香檳杯隨意搖晃,酒漿在燈光下絢爛地浮動著。

這副生熟勿近拒人千裡的模樣,讓不少頻頻望來的目光黯然收回。

還剩個彆不死心,就被站他前麵的張康盛擋了。

小半晚下來,張康盛口乾舌燥,等終於敷衍走了最後一個,他呲牙咧嘴地回來陳不恪身旁。

“您真當自己是來當吉祥物的啊,什麼也不說就乾站著?”張康盛送了口酒,餘光一瞄廳裡,壓低聲音,“您知道,這屋裡一大半是為恪總你來的吧?”

“哦。”

陳不恪眼都不抬,聲色懶散:“貴圈多gay,名不虛傳。”

“噗…咳咳——”

張康盛嗆了口酒,咳了好幾聲才回頭:“什麼玩意?不是那個意思!他們是想和你合作,你又幾乎從來不出席這種場合,好多都是聽說了你會來才來的。”

陳不恪無所謂,也沒應聲。

張康盛自己轉了個彎:“當然,確實有衝你來的,比如那位小紅花,一晚上都過來多少回了?哎,你給我句實話,你確定和她真沒關係吧?”

陳不恪漫不經心地一抬杯托,抿了口香檳,才隨口問。

“誰。”

“…靠,”張康盛差點氣笑了,轉過身朝就在不遠處的秦芷薇示意,“傍晚來找你簽名那個,小花秦芷薇,這才多久你就沒印象了?白瞎人家一晚上就在這一畝三分地裡來回打轉。”

陳不恪巡過半場的視線隨過去,勾上那個穿著裸肩長裙的背影,然後在落過那頭蓋過頸後恰及蝴蝶骨的中長發時,碎白發間漆黑眸子裡情緒忽地一晃。

香檳杯液麵停下了。

“怎麼了?”張康盛敏感察覺,問。

“像。”

“啊?”

張康盛聽得雲裡霧裡,正回過頭。

他順著陳不恪目光方向看到了與人言笑的秦芷薇,對方卻也有所察覺,回過身,對上陳不恪的視線後她立時捧起羞赧又粲然的笑,朝這邊一舉杯就要過來。

張康盛大感頭疼:“祖宗哎,好不容易清閒下來,你快彆勾引人了。”

陳不恪放下香檳杯,不屑低哂:“我看一眼就算勾引?”

“算。”張康盛斬釘截鐵。

“哦,那人勾引過來了,接客的活交給你了。”陳不恪收手插兜,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

張康盛忙追兩步:“你乾嘛去?”

“洗手間。”

“……”

“嘩啦啦——”

洗手台的水聲,第N次喚醒牆外昏昏欲睡的女孩。

卻夏頓了頓,從涼冰冰的瓷磚牆壁前支起額頭,她睜開纏綿得難分難舍的眼皮,耷拉著眼尾沒表情地打了個嗬欠。

比起公共休息室的柔軟沙發,晚會廳這邊洗手間外的休息處就是地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