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明清被啃娃夫婦捧得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隻要這對夫婦不是抱著讓他幫忙的目的,常明清就很是樂意聽他們的吹捧。
所以當下,常明清笑嗬嗬回過頭,對啃娃夫婦謙虛道:“你們說得太誇張了,我其實也沒做什麼。對了,昨晚我也沒來得及教小方孟,待會兒吃了晚飯我教他拉小提琴吧?”
啃娃夫婦倆很高興,又說:“要辛苦常老師多費心了。您放心!我們家方孟彆的不一定好,但學東西不管是什麼都很快,一定不會給您這個恩師丟臉的!”
常明清享受吹捧,但啃娃夫婦這一副要貼上他的姿態,又讓他覺得不滿起來。於是常明清隻又樂嗬嗬笑了笑,嘴上沒再應承什麼,然後回過頭繼續炒菜了。
啃娃夫婦也沒在意,還是熱情得很的模樣,剛剛說好了要給常明清敬酒,接著他們這會兒又把目光落到了正在擇菜的謝聞笛身上。
“聞笛啊,我們多拿兩瓶酒出來,待會兒你也敬常老師幾杯啊。”
謝聞笛手上擇著菜沒停,回答了聲:“我啊?可彆可彆,我可不行。我不是對給常老師敬酒有意見啊,隻是我不喝酒,家裡不讓。”
“哎呀,你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漢了,大男人,怎麼能不喝酒呢?而且紅酒算什麼酒,常老師人家老前輩都喝呢,你總不可能端著白開水跟常老師喝吧?”
啃娃夫婦惦記著節目組私下裡給的任務,這會兒勸得很是不留餘地,一個勁兒想要拉上謝聞笛一起喝酒。
謝聞笛聽得有些不高興,但沒想太撕破臉,隻說:“白開水就白開水唄,沒那個心意就是敬白酒都沒意思,再說咱們這錄著節目呢,怎麼還勸上酒了?”
常明清聽出謝聞笛的不快,也跟著笑著開口:“就是,可彆勸酒,不是什麼好習慣,待會兒想喝就喝兩杯,不想喝咱也彆逼著人喝,沒那個道理。”
啃娃夫婦隻好暫時放下廚房這邊,心想待會兒上了餐桌再說。
他們回到大廳,沙發上坐著其他人。啃娃夫婦不敢招惹裴珩玉,至於謝枝雪這個連辣都沾不得的身體肯定也不會喝酒了,所以啃娃夫婦壓根沒對他倆說話。
“常月,常陽。”啃娃夫婦看向低頭玩手機的雙胞胎姐弟倆,端著長輩的架子說,“你們倆也不能太不懂事,常老師中午給你們做了那麼一大桌子好吃的菜,你們下午怎麼還是那麼衝,沒有這樣為人子女的,知道嗎?我們拿了紅酒出來,那酒度數低,待會兒大家喝起來,你們就順便敬常老師一杯,這父母子女間哪有隔夜仇的,是不是?”
等啃娃夫婦互相搭腔著說完話,常月才慢悠悠抬起頭:“中午那桌子菜,你們沒吃?”
常陽嗤了一聲:“這麼急著老啊,三四十歲就開始倚老賣老為老不尊了。”
常月又說:“勸人喝酒,天打雷劈,還勸未成年喝酒,你們什麼人啊。”
常陽接著:“把你們自己管好吧,舌頭彆伸太長了,又不是吊死鬼。”
常月還道:“想舔你們的常老師那就去舔,還把自己當個人物來安排起我們姐弟倆了,有病啊。”
啃娃夫婦倆被懟得臉色都要綠了。他們單知道這對姐弟叛逆,但之前沒有被這麼集中輸出過,常月常陽姐弟倆之前基本隻對著親爹常明清集火,所以啃娃夫婦開口前是真沒想到這對雙胞胎這麼“能說會道”。
尤其是挺關鍵的一點——這對姐弟雖然已經是大學生了,但也不過才入學幾個月,目前法律上年齡還沒滿十八,還是未成年呢。
按著時下的視聽節目播出要求,未成年飲酒是不能播的,真勸著常月常陽喝了酒,回頭他們這個節目都得出點絆子。
不僅白費口舌還被懟了的夫婦倆心裡氣悶,就對著低頭不語的方孟道:“乾嘛老低著頭,你想長成駝背啊?”
“抬頭挺胸做人不會啊,不會就跟常月姐姐常陽哥哥他們倆學學,瞧瞧人家多會說話,你都這麼大了嘴皮子還是不行,一天天的儘讓我們……”
謝枝雪神色冷漠地看著這一對夫婦:“讓你們什麼?”
謝枝雪此前雖然不太熱絡,也不怎麼主動和人交流,但神態瞧著總是溫和輕鬆的。這會兒他突然冷下了臉,啃娃夫婦一時間不禁頓了頓,隨即他們又壯著膽子說下去了:“讓我們操心啊!”
“不是我們說啊,小謝你也太多管閒事了,總愛拉著我們家方孟偷懶,你身體弱偷懶也沒人說什麼,但拉著我們好好的孩子一起玩像什麼話,我們把方孟教成這樣懂事勤快的樣子容易嗎,你可彆幾天時間就把他帶壞了。”
“我們夫妻倆之前本來忍著的,就是看在你身體弱的份上,怕跟你吵起來你出點什麼事,那我們可負不起責。”
“還有裴影帝,雖然這也才兩天時間吧,但長了眼的誰看不出來你們……我們家沒背景,惹不起裴影帝,所以隻能忍著,可我們這做父母的,也不能看著自己孩子被人帶壞啊。”
這對夫婦嘴皮子確實有些功夫、語速快得很,謝枝雪也不跟他們搶著說話,平靜地聽他們說完了,然後也不看他們、也不跟他們吵。
跟這對夫婦吵架,那是白費精力。
謝枝雪隻偏過頭,垂下眼對身邊的方孟道:“你父母說的話,你也都聽到了。方孟,你雖然才六歲,但你很聰明,你要有自己的分辨能力。就算很難過,也要接受……這個世上,不是所有父母都愛自己的孩子的。”
方孟低垂著腦袋,聞言他眨了眨眼,然後眼淚就又一次掉到了手背上。
“謝枝雪你什麼意思!”方路和孟娜夫婦倆猛地站起身,指著謝枝雪吼道,“你在這兒挑唆什麼呢!方孟!還不趕緊滾過來!”
他們話音落下後,大廳裡安靜了十來秒。
常月和常陽姐弟倆歪著頭看謝枝雪,裴珩玉也在看謝枝雪。
裴珩玉自然是可以直接將方路和孟娜懟回去的,但他沒有插嘴,他覺得謝枝雪似乎是想讓方孟聽那些話的。
那些難聽的、從親生父母嘴裡說出來的、顛倒黑白是非的話。
方孟又掉了幾大滴眼淚,但他還是坐著,雙手摳著膝蓋、忍著聽話的慣性,沒有站起身朝父母走過去。
彆人都說他聰明,小小的方孟也知道自己的確有幾分聰明,但更多還是被父母強壓下逼出的努力。方孟自己曾經在被窩裡哭過,他不明白為什麼他的父母和很多同學的父母那麼不一樣。
同學……
方孟想到,其實他是在上幼兒園的,他已經大班了,但他已經很久沒有去過幼兒園、見過自己的同學和老師了。
來這個節目之前,他還聽到爸爸媽媽在聊天,說還有半年他就該上小學了,是送去小學然後經常請假呢,還是再遲兩年去上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