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肖明湖他們又捉到了五隻‘野雞’。
彆說肖家其他人,就連肖榮貴都恍惚了:“我們紅星公社這邊山上,啥時候來了這麼多野雞?”,也沒聽說公社裡其他人撿到野雞啊?難不成也和他們家一樣,大家夥撿到了都在暗地裡偷偷吃?可沒聞到其他家有肉味啊!
這事肖榮貴百思不得其解,肖家其他人可顧不了這麼多,管它怎麼來的呢,隻知道撿到了野雞大家就有了油水。
一次性又多了這麼多隻野雞,馬娟終於大方了一點兒,隔三岔五就會燉點兒雞湯,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三隻雞下肚,隻吃的肖家人個個滿麵紅光。
張英肚子裡的胎兒算是保住了。
其實對於這些野雞的由來,肖家人不是沒有猜測,自從接二連三在山上撿到野雞後,肖家人都試著再去山上找,彆說野雞,連雞毛都沒摸到一根。
後麵又撿到了幾隻。
大家總結規律,發現隻有肖安也跟著去山上的時候,那些野雞才會出現。
肖安隻當沒事,肖家人則心照不宣,把這個猜測埋在了心底。不管是不是因為小姑的好運氣,總歸不是壞事。
肖家人隔三岔五又雞湯喝,家裡氣氛很是快活,暫時忘記了糧食減產的事。
公社裡其他人沒這麼輕鬆,糧食減產的陰雲籠罩在大家的頭上,不用乾部們安排,村民們已經自發的開始減少每頓做飯的糧食,糊糊更稀了,能照出人影,以前每人一頓一根紅薯,現在則隻有了半個。
肖安發現,村口的大樹下聚著的老人越來越多,到了飯點都不回去。
肖安還在人群中發現了秦婆子,她依然磕著自己兜裡那一把似乎永遠磕不完的瓜子。
見到肖安,秦婆子衝她招招手:“安丫頭,這時候該吃飯了,你往外麵跑乾啥?”
肖安問她:“那秦奶奶您不回去吃飯嗎?”
秦婆子臉上有一瞬間的不自然,隨即恢複了以往大大咧咧的樣子:“嗐,我們這些老梆子,多吃一頓少一頓咋了,不像你們年輕後生,胃像個無底洞,我們吃一頓就行了,餓的沒那麼快。”
真的不餓嗎?
肖安看向這些老人,每個人都神情懨懨,毫無精神。
曾經她為了聯邦人類不被其他種族蹂躪奴隸,沒有一天放鬆過心神,殫精竭慮地研究各種能讓人類強大的武器和力量。
從骨子裡來說,她便不是一個冷漠的人,否則以她的本事,就算聯邦人類過得再淒慘,她依然可以逍遙度日。
現在這些老人為了讓家裡的兒孫能多一口吃的,主動挨餓,遲緩麻木的神情最終還是觸動了肖安心裡那一根弦。
她認為,一個人通過勞動而吃飽飯是最基本的權利,紅星公社的這些人並不懶惰,伺候莊稼不可謂不精心,這些老人也不應該因為糧食減產成為被犧牲的那一部分。
回到家裡,肖安發現氣氛並不好,連幾個牛都感知到了,沒在院子裡跑著玩兒。
大家都圍在張英身邊。
“大嫂,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我家老娘老爹年齡還不算大,家裡也沒那麼多人口,這才不用像彆家的老人一樣挨餓。”四嫂王桂蘭安慰張英。
原來張英今天回了娘家,她娘家就在紅星公社,不過是在一隊,和八隊位於紅星公社的首尾。回去後發現唯一的老娘已經餓得半死,看到她,渾濁的雙眼直掉眼淚。
張英想為唯一的老娘討一個公道,幾個哥嫂被她指責的滿臉羞愧,兄弟們抱著腦袋說是他們沒用,但沒法子,壯勞力要掙工分,小孩兒餓死一個做父母的誰都受不了,一番取舍,好像隻有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老娘少吃糧食,才是最劃算的法子。
幾個兄弟希翼地看著她:“小妹,你如果能從你婆家弄來糧食給咱老娘,我們保準不克扣,一定讓這些糧食全進老娘的肚子。”
張英啞口無言,落荒而逃。
她哪裡來的糧食補貼老娘?張家雖然壯勞力多,幾乎沒有人吃閒飯,但個個人高馬大,飯量也大,分到的糧食仔細打算著,還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青黃不接的時間。
她怎麼敢開口把家裡的糧食給老娘?
馬招娣神色擔憂,李二丫則抱著雙臂,大聲道:“啥叫沒法子,誰說吃不飽的時候餓的就該是老人?”
其他人沒說話,都知道這不公平,但老人沒了勞動力,也不像小孩兒是家裡的希望,遇到吃不飽的時候,他們便總是家裡先被犧牲的那一個。以前的饑荒,有很多老人自己走到山上等死,這幾乎是全國各地沒有宣之於口卻又無法掩蓋的隱痛,這也是一個從很早時候就流傳下來的隱秘的傳統。
馬娟撿了半框紅薯出來遞給默默流淚的張英:“把這個給你老娘拿去,咱家人口多,隻能拿出這麼多,相信你那個幾個兄弟還沒混賬到要昧下這些紅薯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