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箭射來時祝英台正背對著王伯滿射出箭來的方向,馬文才神色一凝,毫不猶豫地拉住祝英台的衣領,乾淨利落地連躲三箭。
“謝謝你,文才兄。”
祝英台緊緊盯著箭來的方向,一邊心有餘悸地整了整自己被扯得有些淩亂的衣領。生死之間嘛,這點小細節有什麼好計較的。
馬文才是早就料到王伯滿會找機會暗算祝英台的,是以今日到學館時便帶好了箭囊和長弓,騎術課時順手將弓箭一起帶了過來。
他眼力極好,目光尖銳,捕捉到草叢之間一閃而過的人影,立刻拉弓搭箭,一氣嗬成,箭出。
在他推弓的一瞬間,王伯滿也找準機會射出一箭,是以王伯滿失去了躲過這支羽箭的機會。
祝英台和王伯滿都是在一瞬間同時中箭,王伯滿在暗處被射中左肩,而祝英台迅速躲閃,隻是劃破了右腿。
待馬文才走入發出慘叫的草叢時,已空無一人。王伯滿已飛快地逃走了。
馬文才料想他還沒跑遠,但現下卻並沒有十分的必要去直接將他抓回來。
他轉身便回到樹下,小白已漸漸被祝英台安撫下來,恢複了平靜。
馬文才沉默地看著祝英台一邊倒吸著冷氣,扯下布條給腿包紮,一邊還要拿出一隻手摸著馬頭的模樣。
“文才兄,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祝英台皺著眉,眼中浮著一層淚光。
馬文才見她故意咬住下唇克製住吸氣的動作,緩緩走近來,心裡卻驀然軟了幾分。他心裡的那份不理智的情感還是勝了,忽然一撩衣服下擺,單膝跪地,蹲在祝英台麵前。
他奪過祝英台手裡的布條,“如果是我,絕對不會紮得這般緊,也絕對不會讓自己的馬差點傷到自己。”
馬文才說到後半句時,便猛地意識到話中的紕漏,又補上一句話:“像這種烈性很大的馬受驚後很容易傷主。”
祝英台反駁道:“小白脾氣很好,這回是它受了傷才發狂的。”
末了,她自己覺得語氣有些重,正覺得不太好意思,卻聽見馬文才說道:“這種西域來的馬,很有靈性,隻是看起來性情溫順,發了狂卻難以製止。”
祝英台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他的說法。此時,馬文才已垂目將布條纏在她腿上的傷口上。
祝英台看到最多的是他後背上柔順披散的墨發,是及腰的長。她有些不大自然,下意識地抽動了下腿,馬文才已低聲喝止道:“彆動。”
祝英台在心底歎出一口氣,不覺也埋了埋頭。幸好,馬文才包紮的手法十分嫻熟,幾下就收了手站起身來,那傷口處很快就幾乎看不見繼續溢出的鮮血了。
但坐在這裡肯定是不行的,祝英台還是要回到校場上。
馬文才道:“上馬吧。”
祝英台一手抓住鞍韉,右腿蹬上馬鐙,但始終無法使出力氣上馬。
馬文才站在一旁,看著她嘗試了幾遍便轉過頭來,麵頰上隱隱顯出紅雲:“文才兄,可否托我一下?”
馬文才愣了一愣,輕輕頷首,伸出右手來拖住她的腰,另一隻左手在腰後虛扶著。祝英台總算坐了上來。
小白仿佛也知道自己有錯,後腿雖然還流著鮮血,卻在祝英台上馬時一動也不動,垂著頭等著她坐上背部。
祝英台下意識地夾了夾馬肚子,右腿就傳來更刺激的火燎更甚的疼痛。
馬文才走在前麵,不知何時已伸出手牽住馬脖子上套著的韁繩。
“文才兄,你真好·······”
祝英台的聲音驀然從頭頂傳來,與白馬清脆的馬蹄聲夾雜在一起,卻意外地清晰。
沉寂已久的心仿佛再次為了洶湧澎湃的情感而猛烈跳動,又或者是為了這一刻準備了許久,馬文才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話來。
他從未想到自己有時候也會如此木訥,木訥著沉默不語,不知如何應對幾乎從未在生命裡出現過的情景。
馬文才沉默著,耳後卻已紅了一片,青絲隱隱約約地從後遮擋住耳垂,可祝英台卻仍然窺見了。
方才說出那番話,她是真心的,可自己也是覺得錯愕的。
心劇烈地衝擊著胸腔,祝英台輕輕貼住左胸,緩緩呼出熱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