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枚朱砂顏色不深不淺,平日裡因為角度和發絲的遮掩看不太清,此刻夏離將發絲移開,朱砂完全顯露出來。
若玲瓏古玉上一點朱紅,平添幾分溫柔繾綣。
夏離不自覺地笑了笑,欣賞道:“真的很好看啊。”
兩人距離很近,夏離一心一意盯著那點朱砂,絲毫沒注意到目不轉睛看著自己的蕭景兮。
此處燈火闌珊,夏離眼中的光彩淡了幾分,卻又更顯溫和,蕭景兮望著那雙眼睛,忽然鬼使神差地喃喃道:“確實很好看。”
“嗯?果然小公子你也這麼覺得吧。”
見那雙眼睛忽然望過來,蕭景兮立即回神,錯開視線後退一步。
不過夏離似乎沒察覺什麼異常,繼續問道:“這朱砂不像是天生的,是誰給你點的嗎?”
蕭景兮這會兒有點心緒不寧,隨口解釋道:“幼時生了場重病,一直不見好,家中得一位雲遊道者相助,點的朱砂。”
“雲遊道者?”夏離若有所思,“具體是怎麼點的?那位道者還說了什麼嗎?”
蕭景兮搖了搖頭,“當時太小了,家裡也不讓提,具體不清楚。”
夏離能察覺出那朱砂非同尋常,所謂道者估計也不是什麼江湖騙子,隻是時間太過久遠,看似也沒什麼彆的影響,倒也沒什麼追究的必要。
“好吧,快宵禁了,今日便到此為止,小公子我們明天見。”
夏離主動道彆,轉身便走,蕭景兮抬頭看了看那遠去的身影,心跳尚未平複,欲言又止,終是沒再說什麼。
蕭景兮有些心不在焉,隻是剛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了什麼,立即回頭道:“等下!那個,玉佩……”
奈何一回頭早就不見人影,蕭景兮左右尋不得,歎了口氣,隻好作罷。
另一邊。
夏離緩緩走在黑暗的巷子中,宵禁將至,巷子裡寂靜無人,隻聞她一人的腳步聲。
夏離隨意掃了眼周圍,挑了挑眉,忽然打了個響指。
緊接著,幾個黑暗的角落驀然升起藍色的火焰,一些奇怪的陰影瞬間被燒成灰燼!
“最近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是真的多啊,你也彆閒著,得派人好好清理一番了。”
夏離拍了拍衣服上的煙塵,漫不經心道。
“禦史府早被你架空了,我能派什麼人?”
一人從巷子的轉角處走出,看著三十出頭的模樣,衣著倒是整潔氣質卻十分懶散,活像大族世家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夏離看見來人笑了笑,“找不到人你就親力親為唄。”
“說得輕巧,這些東西我可管不了。”
此人便是當朝禦史大夫,楊盛。
眾所周知,本朝禦史府雖作為監管機構,但曆代以來幾乎被暗閣頂替,是以儘管禦史大夫官居正三品,卻沒什麼實權,是個徹底的閒職。
因此曆代禦史大夫與暗閣關係其實並不好,偏偏出了楊盛這個異類。
楊盛性格有些乖張,明明是寒門子弟出身,行為舉止卻像個紈絝子弟,不僅為人孤僻,還敢於結交暗閣,不過橫豎如今禦史府也是個閒職,倒也不至於被人忌憚什麼。
“行,這些你管不了,也不用你管,你管管彆的事就行。”
說著夏離將手中的玉佩拋給楊盛。
“拿這個去試探試探刑部的人,看看蕭庭弘到底是哪邊的。”
這才是夏離拿玉佩的目的。
刑部的人絕對有問題,隻是朝堂上從來黨派複雜,再加上刑部尚書的身份特殊,實在不方便直接查,隻能暫時用迂回點的辦法。
而蕭庭弘作為當朝丞相,必須先搞明白他立場,有備無患。
如此這枚丞相家獨子的玉佩實在是一個完美的試探信物。
楊盛接過,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忍不住提醒道:“你可悠著點,那可是蕭家的獨子,要是出了什麼事蕭庭弘全家可是要同你拚命的。”
“得了,”夏離無所謂道:“他還沒這本事。”
這目中無人的態度倒是很符合暗閣閣主的身份。
但楊盛也是習慣了,轉而問道:“刑部張修齊那邊你打算怎麼辦?”
提到這個夏離有點頭疼,揉了揉額頭道:“能怎麼辦?盯著唄,沒什麼證據我也不好去抓他全家,就怕他上頭還有人,可彆是後宮的那位,不然楚澤那兔崽子打死都不會信。”
楚澤便是皇上的真名,如此直呼聖上姓名實在是大不敬,也就夏離敢了。
而後宮那位說的是當今太後,她並非是皇上生母,卻也是一手將他帶大的,兩人關係極佳,實在難以下手調查。
“你說說看楚澤那小子,誰的話都不樂意聽,非要自己鼓搗,建功立業也不急於一時啊,那麼著急乾嘛?他才二十多歲,又不是馬上就要歸西了。”
說到當今皇上夏離是越想越氣,仿佛在看一個叛逆期的小孩兒,心煩又沒辦法。
“刑部尚書是太後家父,兩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些聯係,你還是有點兒心理準備吧,不過皇上也不是不明事理的,有證據他也不會徇私。”
“希望吧。”
夏離無奈,教小孩兒好麻煩,要是都像蕭景兮那樣又乖又有趣就好了。
楊盛擺了擺手,轉身道:“行了,刑部那邊我盯著,太後那邊的情況我就管不了,你抓緊時間吧,這身份用不了太久的,你遲遲不現身皇上那兒會多心的。”
“哎,明天早上巳時前記得把玉佩還給我。”夏離在他走前忽然提醒道。
楊盛一頓,反問:“這麼著急?”
“那肯定啊,”夏離眼中又帶上笑意,滿是狡黠,“不能叫小兔子起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