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天氣是多雲,月亮隻是短暫地出現了一會兒就被飄動著的雲層環抱住,隻留昏暗曖昧的光暈停留在深藍的天幕中。
冰帝內部,玫瑰園內離入口不遠的位置,幾個人影仿佛對峙一般站立。此處正好在間隔的兩盞路燈中間,在月光也一時罷工的情況下,光線變得極為暗淡。
連兩米遠的人臉上有著怎樣的表情都無法看清。
相信著太宰所說的話,夏目貴誌卻無法用自己的頭腦理清深山同學為何要這麼做。他拚命地睜大眼睛,仔細地瞧著麵前的少年,想要從他的臉上找出些蛛絲馬跡,卻隻能看到一片黑暗。
直到被禁錮的月亮重獲自由,慘白的光落在少年單薄的身上,把淩亂黑發下的臉龐照亮。
那是毫無悔意,隻充斥著不甘的冰冷表情,比月光更冷。
深山聳了聳肩,語氣裡還帶著些和好友交談時的親昵抱怨,“為什麼?沒辦法呀,誰叫他們自己要進去玫瑰園的。”
有救護車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沒過幾分鐘校門口的方向傳來了喧鬨聲,大概是醫護人員已經來了。
太宰治打了一個響指,“撒,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就由我來進行說明吧。”
深山家族和二宮家族比較相似,也是深耕於新聞傳媒行業的大家族。隻是不同於如今轉型到新媒體的二宮家,隨著日薄西山的傳統紙媒,深山家族也走上了下坡路。
“報社?深山家?”鶴見眉頭微蹙,垂下眼瞼,思索著兩個聽起來很是熟悉的關鍵詞。
深山冷笑兩聲,“看到你,我也大概明白失敗的原因了。沒想到無論是十年前還是現在,我們姐弟倆都栽在了同一個人身上,這還真是讓人作嘔的命運啊。”
下午隻有太宰治和夏目貴誌兩個人去到高中部搜集情報,他也真的被這兩人的演技騙到,相信了所謂藤原家雇傭的偵探說法。沒想到,還有另外一個他很熟悉的人。
和十年前幾乎沒有兩樣,除了校服就是深色和服,像是座敷人偶一樣美麗卻冰冷的女人——諸伏鶴見!
“姐姐?十年前?你是那個會用咒術的女生的弟弟!”
諸伏鶴見看著他充滿執念的黑色瞳孔,恍惚間與十年前給跡部下咒術的那個少女的眼睛重合在一起,一樣冰冷,一樣寫滿了欲望。
是了,鶴見這才想起,當年那個使了小手段後被大怒的跡部揭發,甚至牽連到本家的家族,正是深山家!
“當年你的姐姐是衝著跡部去的,你呢?使用這種邪術,不惜靠人命也要喚醒這個人偶,是為了什麼?”
既然深山家之前就有一個想要魅惑他人的深山姐姐,還有現在明顯清楚人偶用法和禁忌的深山同學,這個家族一定對於咒詛之術很有些研究。
那麼,特意把已經舉行淨化儀式並且被封存了的詛咒人偶拿出來,偷偷埋到人流量極大的校園中,試圖用鮮血來喚醒人偶邪惡一麵的行為,就一定有什麼隱藏的目的。
太宰治戳了戳緊盯著深山不放的鶴見,“跡部景吾是不是說了這兩天要回國?”
之前跡部請三人來冰帝調查時,曾提過過兩天要不要抽個時間聚聚。不僅如此,聽跡部的意思,兩個月前他就受到校長的邀請,要在冰帝的玫瑰園中心小廣場上進行一個簡單演講。
作為優秀畢業生。
這是很多學校常有的事,跡部景吾當然是痛快地答應了。而正是因為有著這個邀約在前,校長才想到本次的失蹤案件可以找跡部家尋求幫助。
跡部這樣一個大忙人會乾脆地答應抽時間演講,校長相信他應該會願意為自己的母校提供幫助解決這次的難題,而且這也算是演講前的危險排查,是對跡部總裁本人的安全保障。
等等,在玫瑰園演講?
鶴見猛地轉頭看向原本埋著人偶的位置,那裡正好是玫瑰園通路中最為寬闊的一段,作為臨時搭建演講台的地方,再合適不過。
傍晚園丁催著還工具的時候,有提過因為有大人物要來,最近安保問題很受重視,連園藝工具房的進出都必須登記,下班前還一定要鎖門。
“因為比以前麻煩許多,他怨氣不小,一直在跟我抱怨。”
太宰的話讓鶴見心裡的猜測得到證實。
“你想用這個人偶對付跡部。”和十年前他的姐姐一樣。
她用的並非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嘈雜的人聲與紛亂的腳步聲靠近了玫瑰園。
“傷者在哪裡?”
夏目連忙提高了聲音,招呼抬著擔架的醫護人員過來。
現場頓時湧入了一大堆人,大家都圍過來檢查兩名學生的身體狀況。
深山冷笑,觀察著被一群人圍住後,視線受阻、行動不便的偵探三人組,“反正我做的事警察無法定罪,隻要我現在離開,你們又能拿我怎麼辦?”
瞅準一個好時機,深山扭身,準備離開玫瑰園。
深山家族已經是無力回天了,他作為僅剩的嫡子,這一次挽救家族氣運的嘗試也算是儘到了責任。之後,作為一個掌握了人偶製作法的流浪除妖師,有的是家族願意聘請他。
深山愉悅地勾起了嘴角。
“嗖——咚!啪!”
太宰治手搭涼棚放在眼前,眺望著幾米遠準備逃走、卻被飛來的黑傘直接砸中後腦勺的人影一下子倒在地上,哇塞了一聲。
“鶴見以前沒有打過棒球嗎?”這準頭和臂力,當投球手一定能混進全國大賽。
在場的其他人也被忽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集體回頭望去——
“快快,這裡又有一個傷者!”
“看這個後腦傷口的位置,很有可能出現腦震蕩,趕快再搬一個擔架過來!”
夏目貴誌悄悄靠過來,壓低聲音詢問,“沒關係嗎?這算是故意傷害吧。”
鶴見若無其事地撿起被忽視的黑傘,“沒有人看到。”
天這麼黑,這邊也沒有路燈,剛剛還正好是月亮再次被雲層遮住的時間,所有人又一心關注著兩個失蹤學生,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
特意找了這麼一個攝像頭照不到的位置,太宰治連連點頭,“對啊,是他自己倒退著走路,撞到路燈杆子了,和我們可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