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 慢慢修文ing(1 / 2)

俞鬆墨是個超能力者,不過她的超能力是很爛大街的那種——預知。而且局限性也非常大,幾乎對自己沒有半點好處,大多時候還得被迫做白工,除了經常可以借著工作的名義混進一些名場麵吃瓜,其他方麵,真的就純純大冤種啊。

至於什麼是“名場麵”…

她所生活的這個世界,其實是基於一部漫畫而生的,當然啦,這畢竟是一個完整的世界,所以除了主線劇情外,其他的地方也有自己的生活。但因為漫畫尚未完結,並且這個屑作者還經常搞些吃書設定,所以與主線相關的世界線經常會出些稀奇古怪的問題。

比如,本來喜歡喝紅酒的人,拿著的杯子因為作者上錯了色,就給變成了可樂,如果喝下去,被彆人撞見了就是人物OOC。這時候就需要無私的工具人出場,借著天道的掩護去偷梁換棟。

俞鬆墨:其實我覺得換個飲料而已,沒必要搞得那麼鬼鬼祟祟。

天道:嚴肅點!這可是關乎世界存亡的大事!可容不得半點馬虎!

俞鬆墨:…事情的罪魁禍首說這話還是應該羞愧一點的,不能因為你是天道,就臉皮厚到賽比城牆啊!

是的,其實很多這類事情的發生都是有著天道的默許的,不然在一個趨近完整的世界裡,作者小小的失誤怎麼可能直接影響到幾乎作為世界支柱的主角團,更彆談不存在玄幻因素的酒宴上突然出現紅酒變可樂這種離譜的事情了。

但她也理解祂。

畢竟這個作者是真的不靠譜,如果不提前製造些小麻煩逐漸減少與本源漫畫之間的聯係,後麵這人發瘋搞個離譜的結局,等這個世界被波及到,那問題的嚴重性可就大了去了。

而她的工作也不單單是搞定祂搞出來的那些bug,有時候祂還會嫁接進一些二創裡麵的情節,經俞鬆墨這個土著的手合理化,再加上作者的助手發現後的粗暴修改,漫畫和這個世界的區彆就會逐漸明顯,最終達成切斷彼此聯係的目的。

不過雖說她像個大冤種,但真正的主線也麻煩不到她,她很少能真的直接跟主角麵對麵,最多在慶功宴上遠遠瞥一眼。

因為她不是主角,再者也不是很想當主角。

某些顯微鏡讀者說不定會覺得她有些眼熟,然後在認知障礙的影響下就會自己原邏輯,簡單粗暴地認為這隻是作者偷懶把無關緊要的路人甲套上同樣的臉,最多發到群裡笑幾聲,和朋友一起說聲“羨慕”。

大多時候,她的工作內容都是由天道直接傳送到在腦子裡權當通知,等忙完作業睡覺前再和祂交流一下,閉眼即工作。

作為幫忙的報酬,她能預知到的,也不止有自己的工作內容。

首先說說獎金吧,在偶爾的預知夢裡她可以免費讀到自己喜歡的書的續集,觀看與自己告彆後的夥伴未來的生活,報個地點免費去到自己在現實中很難去到的地方看些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美景。

至於工資,閒暇時她的夢就是屬於自己的一方小世界,自由預知的機會每天都有三次,時間為半小時到一小時不等,想知道什麼都可以去看。除此之外還有預知時的錄屏功能,有趣的東西可以重複觀看,並且可以把現實中的複習資料帶過來繼續背!

而為什麼俞鬆墨認為這對自己幾乎沒好處呢?

第一,她更喜歡在現實中去買書收藏,第二,自己壓根沒有什麼告彆後還會掛念的朋友,並且對旅遊毫無興趣,至於複習?那就更不可能了!白天都不會去複習,難道晚上就會變身卷王去複習了嗎!

天道就是天道,怎麼會知道人類喜歡什麼呢?雖然祂經常強調這隻是因為她自己心理上也不是純種的人類,但,俞鬆墨就是覺得天道在剝削可憐的工具人。

不過,就算她天天叫著罷工,她和天道也都清楚這是不可能的。

畢竟幫著天道做些無關緊要的工作,發揮一下自己的作用,大概就是俞鬆墨其人這無趣的一生裡唯一的價值了。

在現實中,她本來永遠都會是一個人,或許按照原本的發展在隨便某一天她就會因為過於無聊隨便找個地方隨便選個方法了結此生吧。

雖然那時候隻不過是四年級,但俞鬆墨很確定那時的自己是無法單靠自己好好活下去的。

所以在天道找上來之後,她就很無所謂地把自己的靈魂交付出去了。不過奇怪的是天道竟然沒有選擇直接拿走,而是跟她做了交易。

作為世界的監管者,天道可不會莫名其妙地發善心,就算是在有了特殊的羈絆之後,祂也並不會在她孤獨的時候去安慰,也不會在她懦弱害怕的時候去鼓勵,祂隻是把一切都攤開來說明白,順便告訴她自身的特彆,僅此而已。

嗯…或許還可以稱之為是引導者?

不過俞鬆墨沒叫過祂老師。

她以為自己這輩子估計都要這樣介於普通和異常中過下去了,直到某一天,她發現自己預知到的內容竟然出了差錯。

——

雨很大,路燈在雨中被模糊成亮色的圓點。

撐著傘的少女站在樹下的人行道上,傘下的一雙棕黑色眸子隔著大段的距離冷冷注視著大樓瞬間坍塌造成的廢墟,因為現在還下著暴雨,所以本該被揚起的飛灰被雨水掩蓋住,但鮮紅又慢慢從或大或小縫隙中流出。

“…這不對吧,”,她剛看了一眼,就像是目光被燙著一樣壓下傘麵,試圖遮掩住那幅地獄之景。

雖然她麵上還是如往常那般的不為所動,卻能清楚看出少女垂在旁邊的手隱隱有些顫抖。

她得到的預知內容是這個地方即將發生火災,而為了避免大部分的傷亡,她打算提前跑過去拉響警報,給眾人留出更多的逃生時間。

但現在,很明顯,這是地震啊…

不僅發生的災難預測錯了,時間也差了很多。

救護車和警笛交插著響起,刺耳的聲音盤繞在這片地方的上空,間隙伴隨著私家車的鳴笛,路人的尖叫,零零碎碎的東西被旁邊攤販不慎打翻。

金屬製品咕咚咚滾到了俞鬆墨的腳下,她愣了半天,才想起來要幫忙撿,低下頭拾起後,抬頭就望見了對方那帶著感激的目光,那人道了聲謝,把東西全裝在一起就急急忙忙跑過去詢問那邊的情況。

她仰起頭,原先大樓遮蓋住的天空此刻全然暴露出來,但是那本也沒多好看,烏雲密布的,看起來糟糕極了。

天道此刻也趕了過來,大概是看自家的工具人跑到了危險的地方想著關心一下吧,但在聽見那一如既往聽不出語氣的問話後,俞鬆墨反常地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低聲道:“我第一次從這個角度,看到過太陽誒。”

現在當然是看不到太陽的。

所以天道不知道俞鬆墨在說什麼。

其實俞鬆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講些什麼廢話,搖了搖頭後,又按照以往那種沒心沒肺的樣子回道:“沒事,主線…沒事。”

她抬起頭,狠狠壓抑住心中奇怪的感覺,再度看向了那邊。閒來無事跑來看熱鬨的人們正拿出來手機拍著視頻,悲慟的人們被警戒線攔住,痛苦地大哭,幾乎隻能把希望寄托於飄渺的神明,忙碌的警察和火警在那邊救援,依稀可聽見些大聲的指令內容。

【既然已經完成了也沒事的話,要不你今天先回去?明天你還要上課吧,一般人類都不會喜歡看見這種場景的,容易影響心情。】

“不用。”,她很快拒絕了。

又過了一會,天道忙完祂那邊的事跑了回來,見俞鬆墨還呆站在這裡奇怪道,【你在後悔嗎?還是愧疚?】

“沒有,隻是看看。”

【嗯…好吧。不過這其實是沒必要的,因為地震這種事既然已經發生,那你就是無法乾預的,而且造成這件事的罪魁禍首也不是你,它是天災,再不濟也是大樓建造時有問題,你沒必要為此難過。】

“我知道。”

【可是你在悲傷?為什麼?如果不是因為這些的話…我懂了,是因為你在共情嗎。】

雖然天道是在問,但很顯然祂已經確定的答案很正確了。而俞鬆墨一發不言,想了想也覺得這應該就是她悲傷的原因,所以沉默著點了點頭。

【看來我還是很懂人類的嘛!】

“我想回去了。”,不知為何,聽了這句話後她心裡有些堵得慌,眼睛還有點酸澀。或許祂說得對,這種場景看多了會心情不好,明天畢竟還要上課呢。

她最後看了一眼大樓的廢墟,撐著傘離開了。

水滴滑落傘麵,影子漸漸消失在地麵。

——

俞鬆墨從前一直有個疑問,自己到底是不是個人類。

從抽屜翻出來的出生證明顯示,她生理上是屬於人類的,但天道卻告訴過她,她的靈魂算不上是純種人類。

那麼,她究竟是什麼呢?

如果她是個非人類,去還跑去和人類共情,不是很好笑嗎?

她接觸那些東西的時間很早,畢竟在她四年級的時候天道就找過來了。隻是那時候她能做的事還少,所以他們隻是偶爾見個幾麵,空暇時告訴她一些這個世界的隱秘,直到小學畢業,俞鬆墨才正式成為世界的頭號工具人。

在夢裡,她能跨越時間和空間當一個兢兢業業的工具人,但走入世界另一麵的她也同樣沒有一個誌同道合可以沒有顧慮交流的同伴。

用天道的話說就是,她這樣的奇葩著實難找,而且那些工作量也不大,她一個人足以。

說起來,再過不久…就結束了吧。

“如果那本漫畫完結了,我該去哪裡呢?”,她有一天突然對這個問題產生了好奇。

天道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當然是結完工資後,和普通人一樣回歸原來的世界線啊。】

“…還得活著?”

【當然,你命數又沒儘。不過在不影響世界發展的情況下,你的預知能力我不會收回。】

——可是我拿那個預知能力又有什麼用呢?

她自嘲道,畢竟她根本不在意自己周圍未來會發生些什麼。

如果一切結束了,自己也就結束了。

——

預知錯誤這件事並沒有困擾她太久,等到第二天,她就像每個普通的高二學生那樣,從宿舍醒來,洗漱完和舍友一起出門。

手機上麵彈出了昨天某棟辦公樓坍塌的消息,顯示救援還在進行中,她隨手點了下,裡麵沒多少有用信息,於是她劃走後就繼續聽起列表裡的歌了。

日子好像沒有什麼變化,又確實變化了些。

隻是在某節課上,她突然就想起了什麼,所以一熬到下課後就馬上拿手機出來打開了之前那個新聞,迅速放大了圖片。俞鬆墨很快就發現那張所謂現場拍攝的圖自己竟然是親眼見過的,並且…仔細觀察那個視角,竟然就是從自己那時候站著的位置拍攝的!

“好奇怪…”,她眼皮子一跳,皺起了眉頭。

在工作時,她的存在會被天道短暫合理化,雖然是憑空出現,但經過處理就會讓旁人誤以為是正常的,也不會給人留下太深印象,即便在錄像裡和照片裡出現也會被忽略,就算是跟人對話,在這之後也不會被對方被特意地想起。

然後隨著時間推移,在確保所有人都不會記起後,那些留下的蹤跡就會像陽光下的水珠,蒸發,消失。

在一開始她也仗著特殊的身份到處晃悠,但後麵就覺得無聊起來了。

所以…不僅拍了照還賣給新聞社,這怎麼看都不可能是自己會乾的事啊!

況且,在下邊還寫著照片的拍攝者,對方也是新聞社的一員,怎麼看都不可能是自己。

…應該是自己走後有人來拍照了吧,她壓下心裡的不安,找出一個合理的猜測。

昨晚上她的工作內容隻是清除一下馬路上的障礙,防止第二天跑來飆車的主角團因為這點事情就出意外,而在預知到的景象中,她看見了衝天的火光和黑煙,那時候想著幫一把也不難,就打算忙完去做點好人好事。

結果,明明還有很長一段距離,還有很充裕的時間,她甚至隻是頓住腳步看了下順著傘落下的雨花,那大樓就在瞬間崩塌,餘波震得她幾乎沒站穩。

而且奇怪的是,那邊亂成這樣子,為什麼主角飆車的劇情扔未受影響?

自己的預知到的畫麵竟然和原定劇情一模一樣?

工作時,她的預知能力是不受限的,為的就是隨時核對信息,及時修改錯誤。所以在天道過來的時候她下意識使用能力,卻發現重要的節點如常發展,並未受到乾擾。

應該是出錯了吧,畢竟第一次的時間都錯了,後麵再出錯也沒什麼。主角在看到那邊出事後也不會毅然決然再跑過去吧…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忘掉這些糟心事,抬頭看了眼課程表,打算下節課補補覺,在夢中再去預知一次,如果昨天和今天的預知都是一樣的,那就可能是能力出現問題或者自己手機連到了什麼奇怪的網絡吧。

在不涉及天道的時候,她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畢竟這是個完全沒有玄幻因素科學世界。但在這種事上,特指主線劇情出問題的時候,隻有加入一些玄學的因素才更有希望找到真相。

如果推送的新聞是和這個世界不符的…其實也很正常?畢竟她都幫忙修改過那麼多世界線了,身邊出現什麼奇怪的事倒也不足為奇。

不過現在的頭號麻煩其實是作業啦,她長歎了口氣,翻開書本,自己的作業本和黑筆也夾在裡邊,在跟前邊人問了下作業要求後她便一心兩用寫起來。

因為自己能力的原因,紊亂的世界線對她的影響好像還蠻大的,就算隻是將要亂起來,她的預感也很強烈,就像是體內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試圖脫離身體的桎梏逃脫出來一樣…所以,如果這方麵真的出了問題,她應該是…要幫忙維護一下的?

但,自從得到天道的那個答案之後,她突然就不太想那麼聽話了,或者說,那麼的上進。

一想到他們終會分離,她就有些無所適從,心裡帶著強烈的不安,還未遇到祂的那幾年早被忘卻,而腦子裡麵仍記著的,都有著天道的影子。

雖然祂不是天天都會找過來,但她知道祂會記著自己,祂會在遇到某些事後讓自己幫忙,自己是被需要著的。

如果沒有祂,自己現在會怎麼樣呢?

連生死都無法確定吧…她在心裡輕笑一聲。明明已經過了很多年了,但她除了這份已經約定好的交易,還是找不到自己存在的其他必要性。

擁有預知能力的俞鬆墨是無法主動預知與自己相關的未來的,不過,自己的未來…她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是怎麼樣的,就算不去預知,做出那些決定的是自己,結果怎樣還不是一目了然?

所以作為一個無趣的家夥,她的未來也必然是無趣的。

況且祂不是說了嗎,在這一切結束後,再無重要的節點。

她沒有想要預知的未來,而到了那時候,也沒有必須去預知的未來了。

無用的超能力,配無用的人。

啊,真是很棒的搭配啊。

她有些無聊了,於是放任沉悶的情緒一步一步啃噬自己的心,像個無關人一樣理智地在旁邊觀看著,評估著,適當的好奇著。

就算真出問題又怎麼樣呢?

反正這也是應該有的發展吧,她隻是步入命運鋪設的軌道罷了,當然,若真的落敗了,那也沒關係,她正好可以隨著那部漫畫的完結順勢迎來自己的終結。

筆尖懸停在紙麵上,微不可查地一顫,墨在最低端彙集,最後終於凝出一滴墨珠,墜落。

滴噠—滴滴———

奇怪的白噪音無緣無故的在耳邊響起,她睜著有些朦朧的睡眼掃了下四周,並沒有看到任何可能的聲音來源。

那聲音忽大忽小,以一種奇妙的旋律重複著播放,隨著她越發困倦的神情,一起入了那黑甜的夢。

在她閉上眼後,壓在手臂下的書上突然浮現出一行行墨跡,如果和旁邊她的筆記做對比就可以很明顯地看出是出自一人之手,但即使筆跡相似,也還是能在細微處看出兩者的不同。

等那憑空出現的筆記全部顯現出來後,它們又十分迅速地趕在旁邊人轉過頭來之前消失了。

乾擾了玄幻事件發生的不知是好運還是不幸的同學輕輕拍了下上半身整個趴在桌上俞鬆墨,“喂喂,快醒啦,老師要講重要的題啦。”。

“?”

俞鬆墨在同學的視覺盲區裡迅速睜開眼,那雙格外冷漠的眸子裡甚至看不出她剛才還控製不住地昏睡過去,幸而眨了下眼後她立馬清醒了許多,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狀態的不對,隨後慢慢直起身,扭頭道了聲謝。

很奇怪。

她竟然會做夢…?

不過她之前也沒試過白天睡覺能力能不能發動,所以無法判斷是否有其他因素的乾擾。

剛入秋,還算和煦的陽光穿過樹梢,像一縷縷或粗或細的金線,直直地越過玻璃,傾灑在了窗邊坐著的人身上,還有幾束越過了靠窗的幾人,輕柔地勾勒出旁邊俞鬆墨的輪廓。

老師在講完那幾題後就又下課了。

下課鈴響。

她合上書,餘光瞥見左手臂那件長袖下邊沾染的小塊墨色汙跡,於是揪過來湊近看了下,猜想應該是自己那隻針管筆的。

奇怪的預感再度升起。

放下手後,她淡淡地瞥了眼時鐘。

周圍聲音嘈雜,書本在桌上高高疊起,水筆的掉落聲和同學打鬨時的吵聲全混在一起,而同桌突然偏移身子拍了下她的桌子,還在莫名緊張著的俞鬆墨竭力忍住自己的本能反應,回過頭的瞬間即刻切換成相對無害的神情,“怎麼了?”

“你剛才睡著了是吧,這解釋到時候要寫到作業上的,也不知道你抄完沒有,要不?”

那人拿著那本封麵和俞鬆墨桌上一樣的書,友善地問道。

哇,真是個大好人呢!

俞鬆墨馬上雙手合十眉開眼笑地答到:“大好人!如果沒有你我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