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到了目的地之後,之前那種淡淡的憂慮便立刻顯得十分多餘了。
細看的話,這地方和自己那邊的房間還是有蠻多區彆的,不過也不至於陌生得讓她完全認不出來。況且她來這裡到也不是為了尋求什麼歸屬感,隻是單純的想找一個暫時的落腳點而已。
——畢竟都選擇和對方作對了,怎麼可能還死皮賴臉地繼續跟著啊!
她幽幽歎了口氣,撐著台麵跳到地麵上,腳還未站穩就迅速輕盈地轉了個圈,耍帥似的向著太陽升起的方向鞠了個躬。
披在身上的深藍色運動外套飄起又垂下,貼合著身形,硬質的拉鏈在尾部打著轉。
仰起頭時,她的眼神中有種微妙的諷刺感,垂下眼對著空無一人的前方做了幾個無聲的嘴型:天道呀,既然你想看戲,那便好好看著吧。
做完這些後,曲折的膝蓋便隨之恢複原樣,右腳腳尖在地上劃了個半圓,她背著手走向了客廳。
那一舉一動就像上世紀穿行於各大宴席的貴族小姐一般,帶著古典而優雅的韻味。
少女貓兒似的步伐並未被任何一個屋內的人所察覺,等站到禁閉的木門前,她微微偏過了頭,手卻是放在了門把手上——雖然區區一扇門也擋不出如今的她——隨後冷酷無情地踏出了這戶人家。
“這戶人家”,俞鬆墨還蠻喜歡這個詞的。
因為按不了電梯的按鈕,於是她隻能順著樓梯慢悠悠走下去。樓道中的燈是聲控燈,所以理所當然的,沒有一盞在俞鬆墨經過時亮起。
她複盤著昨天的經曆,“嘖”了一聲,竟然因為一個普通人就能力失控暈倒在地,還被前來調查的同類發現了,未免也太狼狽了吧!
那麼,接下來肯定要做出點成績才行了吧。
她目光灼灼地抬起了頭,前方黑的像是閉目後布滿灰白色斑點的世界,但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幽靈行走在期間,卻有一種自得其樂的悠閒感。
可以說,她是習慣黑暗與孤寂的。
——
陳惜的恐慌隻維持了很短的幾秒鐘,在她升起尋求朋友意見的想法之前就溶解於理智中了。
畢竟這實在有點小題大做…隻是一個夢罷了。
她提起嘴角一笑,身旁的影子變幻了一瞬,又重回原樣。
但在她無法看到的地方,就在這個念頭落下的同時,被劉焅玔不慎遺留在了宿舍桌子邊的硬幣無端地滾落到了地上。而它最終停下的時候,恰好就露出了象征“否”的、刻著花卉的反麵。
投射到地麵上的陽光調皮地在這之間滾動著,清晰地描繪出了花紋凸起間的暗部。
用布條束好的窗簾安好地列在臨近門的玻璃窗的左右兩邊,陽台上晾曬的衣物被回旋的風拉扯著,其抖動的樣子像極了有幽靈穿梭期間在裡邊跳著未知的舞步。
真正的幽靈就站在宿舍樓底下。
它沒有直接進去的原因相當簡單,就是單純的,懶得累死累活爬樓梯去觀看跟自己那兒沒啥兩樣的地方而已,反正隻是過來打個卡。
它仍然撐著傘,傘麵嚴嚴實實地蓋住了它的身體,這就像是一個無形的屏障,讓它得以從現實中隔離出來一塊小小的,隻屬於玄幻的世界。
路過它的人不少,但它卻一直看著天空。
這也難怪,畢竟以它的視角向上看,窺見的便是與它同屬其他位麵的事物。在它的眼中,擋住了太陽的並不是裹滿水汽的厚重雲層,而是密密麻麻,像是群蟻一般糾纏著天幕的黑點。
當雨落下,介於兩個世界間的存在也隨之降臨。
如果換到春夏季,或許這場雨的奇怪之處就明顯多了…可這是冬季,冬天裡下場雨,溫度低些也是很正常的。
若是細聽,萬般尖嚎哀鳴便會如細蛇一般鑽入耳中,這些細小的聲響可比為了嚇人而刻意放大的音量磨人多了。
叮鈴鈴——
上課鈴照常響起。
它回過神,眨了眨眼,步履輕快地舉著自己半透明的傘,遊走在偌大的學院中。
而它的手腕上,赫然是俞鬆墨腦袋上之前丟失的皮筋。
某個破碎的世界在生命即將終結的前夕,以一種極為強勢的姿態“入侵”了本該成為自己同類的另一個世界。這種行為或是消亡前的狂歡,或是想拉著他人一起墜入地獄的瘋狂…
賓客還未到齊,一切猶未可知。
異世的氣息從稀碎的日常事物中滲出,無形的生物們最終選擇將網絡作為自己初登場的舞台,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入了二進製的交響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