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階夜色涼如水。

這是柱間和斑第一次在一起心平氣和的仰望夜空。二人並沒有走遠，而是就近找了片乾淨的草皮坐下。當然，坐下前斑一個小火球烘乾了草葉上的露水。不然，在滿是露珠的草皮上坐下，再在起身的時候發現屁股上濕了一片？很丟人的。

“離開這裡後你就回宇智波？”柱間選擇了這句話作為開場白。

“我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會離開家族這麼久……雖然還不知能不能離開這裡，但是不回家還能去哪兒？”斑很享受夜晚微涼還略帶水汽的夜風。

麵對斑的大實話，柱間摸摸鼻子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從斑對宇智波的忠誠和責任感來看，可以想像斑絕對是被當成後備族長培養的，他怎麼可能不想趕快回家。

斑是這一代宇智波族長的嫡長子，憑實力和身份地位，宇智波下一任族長不是斑就是他弟弟泉奈，就像千手的族長會在族裡實力最強的自己和扉間中產生一樣。這場國戰中兩族都歹勢的失去族長，選出新的族長勢在必行。而這個新族長，不僅要能讓族人們服氣，還要有實力震懾外族。長老之所以為長老，而不是取代族長做決定，就是因為長老們太老了，已經沒有實力跟外族強者叫板。這年代，還是誰拳頭硬誰老大啊。

所以族長才是一個家族的旗幟。如果族長是孬種，那這個家族也好不了。

柱間叼著草葉，往後一倒。自己也算得上是千手失蹤人口了，真不知道現在族裡鬨騰成什麼樣子。這麼久了，扉間也該當上族長了吧？在其位謀其事吧，老弟，夠你忙活的。話說，斑的火遁真是控製的不錯，葉麵上的水滴都被烘乾，還沒把小草烘死。溫暖的草皮，躺著可真是舒服啊~

“喂喂，你有點形象好不好？”看到柱間四仰八叉躺的毫無形象，一點防備也沒有的樣子，斑斜著眼附送眼刀一記。地麵是我烘乾的唉，你就這麼躺下了？

“要是我現在偷襲，你就死定了。”斑從地上撿起一粒小石子，拇指食指一彈，正正打在柱間胸口的位置。

“呐，你會那麼乾嗎？”柱間腦袋歪向斑的一邊，對那顆豪無威力可言的石子躲也沒躲。

“要是族人知道我乾掉了老對頭家的柱間，一定會大聲拍手叫好然後聯歡三天三夜。”斑無聊的一條一條開始揪地上的草葉。

“喂喂，太誇張了吧。”柱間從草地上坐起來，“我在你家評價那麼高？真是榮幸至極~”

“切，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這是假設好不好！”總是坐著似乎不舒服，斑乾脆躺倒。反正柱間都不顧形象了，我還要那玩意乾什麼？啊，躺下好舒服，果然站著不如坐著，坐著不如躺著。

看到斑一臉放鬆的表情，柱間無奈。好歹有點警覺性好不好？小心我偷襲哦。好吧，我開玩笑的，我沒那膽子，不想吃火遁。尤其是在斑做到不結印就能釋放火遁的現在。

好久沒有如此放鬆的看星星，斑望著夜空，心裡難得的很輕鬆。還記得小時候和泉奈一起坐在屋頂上看星星，結果時間太晚而被父親拎回屋子睡覺呢。

二歲接受家族的訓練，稍大一點開始出任務，在一次次戰鬥裡拚殺。殺死任務目標和敵對的忍者武士，滿身鮮血回家更是常有的事。重傷不是沒受過，差點死掉的情況也遇到過好幾次。說實話我一點也不喜歡殺人，一條條鮮活的生命，隻值那一點點身外之物嗎？可是，亂世裡家族想要發展，卻又不得不依賴那些用生命換來的東西……

“我討厭戰爭。如果世道太平，沒有那麼多紛爭就好了。”

柱間驚訝於斑忽然冒出的感慨。

“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戰爭主義者。”不論是脾氣還是戰鬥時的表現，柱間都沒想過斑竟然是個和平主義者。

能夠小小年紀便名動忍界，殺人不眨眼，心狠手辣，斑絕對當得上這些評價。柱間不是沒殺過人，相反，他手上沾染的鮮血不會比斑少，也依然做不到像斑那樣殺起人乾脆利落。斑在戰場上‘非我族類統統斬無赦’的表現，常常會讓人認為他在享受殺戮……沒想打，斑也會有厭戰的情緒。柱間第一次看到斑露出這麼憂鬱的表情，也許斑並不像他平時表現出來的那樣對殺戮毫無感覺。

果然黑夜能剝落人的偽裝，讓人露出真性情。

“即使宇智波天性好鬥，也沒有人喜歡為了上位者無聊的野心打仗殺人。隻是這年頭不殺人就會被殺，要不是隻有武力才能在亂世保全族人，誰願意每天過刀口舔血的生活？”斑的語氣嘲諷，眼中卻滿是無奈，“戰爭到最後不管哪家哪國勝利，受傷害的都是最底層的人民和我們這些‘戰爭工具’。你知道這種無意義的爭霸戰已經持續多少年了嗎，你大概從來沒想過吧。”

“256年。”柱間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然後看到斑略帶錯愕的表情。

斑沒想到柱間竟能這麼快說出正確答案。隻顧眼前的人是不會在意亂世已經持續了多久、還將持續多久這種問題的。眼前一向有點神經的男人，看來並不是單純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之輩，至少不是隻知道殺戮的單純忍者。斑不是第一次觀察柱間，卻是第一次發現柱間也許並不像他表現的那麼不羈。

“接著說，我想聽。”斑忽然想聽聽柱間對這個世道的見解。

幾個數字，換來斑對柱間的另眼相看。柱間桑，你一句有意義的話比得上你以前一百句廢話。如果你前一陣子多說幾句這樣有內容的話，拿下斑絕對沒問題。當然，到時會變成美人愛英雄還是英雄惜英雄，咱再另說。

“256年前，早已名存實亡的天皇被罷黜，諸侯正式開始爭霸天下，改稱呼為大名，犬天下之大，名正言順’之意。下一級官僚伯，上提更名諸侯。”既然斑想聽，那我就談談好了。柱間躺在草地上，沒有注意到斑的目光已經很認真的在望著他，“到現在打了兩百多年，才形成五家分霸的局麵……水之國雖國力不強卻地處海外，遠離大陸紛爭，脫離戰局才得以幸存至今。雷之國地處苦寒之地民風彪悍善戰，又盛產金石，是爭霸天下的主要國家，而且其大名也野心勃勃，尚武好戰。不過，火之國占據大陸中央最富饒的區域，國力最強盛，和雷之國分庭抗禮好多年……”

說著說著，柱間慢慢消音了——因為他終於發現斑眼神閃亮閃亮的盯著自己。其目光之熱烈，差點讓柱間以為斑看上自己，要向自己表白愛意。

=_=

“接著說啊，想不到，你竟然對當今局勢研究也挺有見地。”斑一反最初的昏昏欲睡有氣無力，精神起來，“我認為，雷之國雖然看起來有和火之國一爭天下的實力，但是……”

早就該明白既然斑是被當做後備族長培養的，就不可能隻是武力值高，在政治軍事方麵的造詣也絕對不低！既然斑感興趣的是國事時勢，忍術啥的竟然還是次要的，我早兩天乾嘛去了我！柱間扭頭，淚流滿麵T_T

所以說，要想博得彆人的好感啊，投其所好才是正理。一個大男人和一個小男人能在一起聊什麼？除了女人柱間不敢和斑談，還有什麼二人不敢聊的？尤其是斑聊天的興頭被柱間的五國爭霸論挑起來後。聊到興起，二人真沒什麼不敢說。

“所以說，我國大名剛出生的時候絕對是接生大媽沒接住，讓他頭先著地掉地上磕到腦袋了。要不然那麼腦殘的決策他都做的出來，全民布武？男人都去當兵，隻留一群無力的女眷在後方，到了農耕季節誰去種田，誰去織布，到了秋季誰去搶收糧食？那也挺不錯的，士兵沒軍服穿，都光著身子赤條條去打仗，保證一路上彩旗飄飄捷報連傳，敵軍聞風而逃不戰而勝……”斑雙手交叉趴在草皮上，劈裡啪啦把雷之國大名從頭到腳說的一文不值。

聽聽，抨擊起自己國家的大名，人參公雞不吐臟字啊。斑的毒嘴功讓柱間徹底長了見識，並慶幸斑犀利的言辭這幾天沒對著自己。不然，柱間覺得自己絕對會去撞牆撞到死為止。

都是一族的天才，都是一族重點培養的族長候選，柱間已經親身體驗過斑的忍術和大鐮刀的威力。沒想到對當今大陸各國的局勢，二人的觀點竟然也驚人的相似，英雄所見略同。斑的言辭雖然犀利，說的卻都是正理。以民為本的道理大家都知道，可在這亂世，能切實做到的又有誰呢？

既生瑜何生亮。柱間心歎，文武全才驚才絕豔，指的就是斑這種人物吧。慘了，我會越陷越深……

斑則覺得，哪怕柱間這人毛病一大堆，就衝著他對天下大勢了解的如此透徹，也算是個胸存天下內有溝壑的人物。哪怕前一陣子對柱間意見多多，現在就衝著柱間的這番言論，斑對柱間的印象立刻180度大轉變，而且王八看綠豆，竟然看對眼了。柱間在斑心裡的位置，早已在多日的相處中從敵人變成對頭，現在斑已經有一種將柱間引為一生知己的衝動。

“五國爭霸到現在早就是膠著之態，成彼此牽製之勢。除非有另一個勢力強勢打破僵局——”斑說到一半停住，看向柱間。

“否則，這亂世征戰隻會打打停停，一天沒有決出大陸霸主就一天不會終止。”柱間接過斑的話頭，說的正是斑沒說出口的話，“到那時，還不知會民不聊生到什麼地步。”

對那些野心勃勃的大名而言，人民算什麼？隻有雄圖霸業，才是他們眼中關注的重點。

“而要說這世上還有哪股勢力有可能成為改變時勢的關鍵，那就是——”柱間話說一半，望向斑。

“忍者——聯合！”二人異口同聲的說了出來。

“哈哈，今晚我們太異想天開了！要是早就積怨深深一盤散沙的各家族能聯合，六道仙人就能死而複生。”柱間猛地躺倒，雙腳高高抬起又重重落下。歲月催人老，自己早就過了年少輕狂的年紀了。今晚和斑聊得太開心，竟然認為根本不可能實現的事是改變當前局勢的關鍵，我變天真了，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