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好孩子

最最善良的孩子

懷念著傷害我們的

那時我們什麼都不怕

--王箏《我們都是好孩子》

第一次見到Evan是2004年夏天，我高中剛畢業，沒有參加高考，我知道就是考了我也哪也考不上，我就是家長口中那種不成器的丫頭。總看見外省考生們在網上說北京的孩子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用怎麼努力就能考上全國一流的大學。我覺得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兒。就比如說我吧，我就是天天不睡覺看書，我也就隻能考那麼點分。

後來我媽沒辦法，和我爸商量商量說把我送出國吧，反正家裡也不缺錢，我爸說出國鍍層金也好，免的將來在國內沒飯吃。我嬉皮笑臉地說，有您二老在我還能沒飯吃，我把咱家那些房子都買了就足夠我吃一輩子了。我爸媽當然又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就這樣，彆人焦頭爛額地過高三的時候，我優哉遊哉地每天中午就把我那小書包往肩上一搭，中午跑到七轉八轉的小胡同裡去挨家吃小吃，下午學雅思。我的英語本來就是所有科目中最好的，所以學起來也不吃力，沒怎麼費事就考過了，反正我也不要求高分。

等到三月份的時候，高三的學生正是最緊張的衝刺階段，我的錄取通知書到了。於是我回到學校，在周圍同學鄙視卻又羨慕的目光中收拾我那小桌子。其實我那很乾淨，剩下幾本參考書我也不是非得要拿回家不可，我就是想回去看看他們眼紅的樣子，哈哈。在學校上學的時候我從來都不出風頭，就那次我大大地惹眼了一把。

我把頭發高高地盤在頭上，那時候我也不知道什麼叫花苞頭，我就用用吹風+倒打的方式自己DIY了一個鳥窩頂在頭上，上身短款豹紋皮夾克，下穿黑色緊身皮褲，學林賽羅韓在兩隻眼睛周圍塗了厚厚的黑圈，嘴上抹得跟曼森似的。現在想想真是土鱉，不過那時候我自我感覺相當拉風了。我打了輛車到學校，也不知道門衛傻了還是怎麼的，也沒人攔我這個明顯精神上有點問題的小孩。我走進教室，衝站在門口“偷窺”學生們自習的賈老班“嘿嘿”一笑，我估計我那一笑讓他受到了驚嚇，還沒等我問老師好呢，老頭兒就扭頭走了。我大搖大擺地走進去開始收拾東西，周圍有真情有假意的聲音說舍不得我，我豪爽地說：“這有什麼啊，青山綠水後會有期嘛。”現在想來自己都覺得自己傻逼。不過我第一個瀟灑地脫離苦海是事實，那陣子他們多少人想當我這個傻逼還當不上呢。

之後為這事我爸媽還特意請了一桌，我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你說我考個狀元吧請一桌還挺有麵子的，就這，在國內混不下去了還請一桌，我都替我爸媽臉上下不去。好笑的是桌上那些人還一個勁兒地說，你看李部長家的姑娘，長得漂亮還會讀書。我當時努力憋住笑，做出一副很淑女很懂事的樣子，嘴上還要謙虛說，哪裡哪裡叔叔您說笑呢。那些人又是把我一頓誇，好像我真是狀元一樣。

我覺得再坐下去我露出潑婦的本來麵目那就惡心大發了，於是找了個借口出去給我哥打電話。我哥是我大伯家的孩子，但我習慣叫哥，他比我大8歲，從小都是他罩著我帶我玩，帶我去網吧，去酒吧，打麻將打台球。還記得又一次和他那幫狐朋狗友混在一起的時候，我哥也不知怎麼惹著我了，我張口就罵：“李星馳我□□妹！”說完我就愣了，他們也愣了，然後大家都笑得打跌，我自個兒想一想也笑得直不起腰來。

對，我哥叫李星馳。無數個人問過他是不是他爸他媽太崇拜周星馳了，我哥總是耐心地和人家說他這名字是出自《滕王閣序》裡麵的“雄州霧列，俊采星馳”，裝得好像他是書香世家出來的樣子。不過我爸媽就覺得我哥這名起得好，開始他們倆打算生個男孩就叫“李俊采”了，和我哥搭配，我想想這名字就一陣惡寒，可能我要是男孩就是一山寨版的棒子小白臉了。

不過我現在這名字也不怎麼高明，我叫李程程，一方麵是因為當年上海灘實在是太風靡了，我老爸老媽純潔的小心靈就被資本主義的愛恨情仇給汙染了，另一方麵我爸姓李我媽姓程，要是叫李程吧，不太好聽，就差個“碑”了。於是我就叫李程程了。

李星馳現在比我出息多了，已經混得人模狗樣的了，在一個外資企業做銷售經理，一天阿瑪尼小西服一穿，儼然也是一精英的樣子，目前正在和某外語學院校花談婚論嫁。我跟我哥把這邊飯桌上的情形說了，我哥惡毒地大笑，我都能想象出來他那在那邊披著一張阿瑪尼的皮邪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