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戎和慕林深一向不對付,慕林深幼時就深深記得這個宗主對他莫名的仇視,以至於他有時很想拿自己師祖的身份壓他,後來慕林深倒是知道原因了,卻更加厭惡韓戎了——是韓戎,逼他不得不一步步離開雲肅,不得不把自己趕得離雲肅遠遠的。
若隻是一個韓戎,慕林深怎麼都不會相信他說的話,但偏偏他看見了陰陽輪回鏡……
慕林深心臟一痛,麵色更冷:“你怎麼上來的?”
雖說淩雲宗有直通雲中宮的傳送陣,但沒有雲肅的許可,是通不過雲中宮的結界的,此時雲肅昏迷,應當誰也上不來才對。
“這就要問你了。”韓戎冷笑,“究竟你跟師祖說了什麼,師祖才會甘心把雲中宮的結界撤掉。”
慕林深捏了捏拳,擋住要衝上去的霜龍,站起身朝韓戎走去,右手緩緩從虛空之中抽出一把銀色長劍,劍鞘鑲嵌著一顆血紅的寶石,好似一滴鮮血。
他抬眸,緩緩道:“徒孫,你怎麼跟師祖說話的?”一邊說,他唇角一邊勾起,目光冷戾地看著韓戎。
韓戎緊繃著臉看著他:“你是要徹底撕破臉了?”
慕林深笑了一聲:“你這話當真可笑,我們不是早就撕破臉了嗎?”話音剛落,他足下一點,直直朝韓戎一劍劈去。
韓戎立刻舉劍抵擋——“錚——”一陣兵器碰撞之聲,下一瞬韓戎已經直直倒飛出去,勉強沒有撞上雲肅的泱雲殿,卻也猛咳一口鮮血,手中的劍隻剩殘劍。
他恨恨的看著仍然氣定神閒的慕林深。
隻是一劍,這一劍他輸的徹徹底底,哪怕他比慕林深大了不知道幾歲,哪怕他一直在勤勤懇懇地修煉,哪怕他已經是一宗之主了,他也還是擋不住慕林深的一劍。
當年雲肅的話深深刻在他腦海裡,他年少時就深深記得師祖的恩德,深深記得是師祖逼退了妖族,沒有師祖就不會有如今的九洲,更不會有如今的淩雲宗。
那場比武他輸的好歹沒有那麼難看,卻是奇恥大辱。
那場比武,關乎的是淩雲宗年輕一輩弟子中第一的位置,關乎的是遊曆的機會。
他本是那一輩弟子中的佼佼者,那場比武的魁首本該是他。
他至今忘不了雲肅拉著慕林深上比武台的情形。
旁人眼中風清月霽不染纖塵的仙尊,柔聲細語地牽著那個八九歲的少年,讓他拿出劍,讓他打敗對麵呆立的韓戎。
觀戰的長老都在竊竊私語,他清楚地聽到,這個孩子就是雲肅的徒弟,是他們的小師祖,修為甚至還沒有結丹。
而在場比武的弟子們都是及冠了的,更有已經結丹的青年才俊,韓戎雖未結丹,但也憑借經驗和劍術留在了擂台上。
“師祖,真的要讓小師祖上嗎?”
“不太好吧?萬一沒收住力,傷到了小師祖……”
長老們勸說雲肅時,雲肅目不斜視,隻望著慕林深,輕生問道:“你要打嗎?”
而那個穿著紅衣的小少年揚起笑容,眉眼明豔:“要!師尊答應我了,要是我贏了就放我出去玩!”
雲肅勾起唇角:“好。”
哪有人見過這樣的雲肅仙尊啊……
韓戎看著前麵的小少年笑著對他說:
“慕林深領教高招!”
那麼神采飛揚的少年,那麼漂亮明豔的少年。
韓戎一度覺得,隻要慕林深對雲肅沒有一點威脅,隻要慕林深安安分分的,他也許不會對慕林深防備到這種地步。
又或者……他隻是因為那場比武,因為那場比武他輸得徹底,他被一個比他小了十多歲的小孩打得節節敗退,他居然輸了……他也許隻是因為那場比武,他的心裡就埋下了一顆陰暗的種子。
又或許不隻是比武的結果,也許還因為雲肅的那句話。
那時韓戎的師尊請雲肅指點韓戎幾句,畢竟剛剛輸給他的徒兒,指點幾句也便算是給了個台階。
那時雲肅的話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你的優勢僅僅隻有經驗,單靠經驗絕不能成事,若你堅定了劍修的路,也要堅定自己的心。”然後他就拉著拋下擂台的慕林深手手,說出了最殘酷的事實:“你一輩子都贏不了他,不必糾結於此,他於劍之一道的天賦,絕無僅有。”
天才啊……韓戎這輩子自認也算得上天才,可偏偏天才之間也有區彆,就像慕林深,永遠都能輕鬆打敗他。
可現在不行,現在他絕對不能真的敗在慕林深手下,慕林深必須死!
“開陣法!”韓戎吼道。
慕林深腳步一頓,微微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