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任鳥飛飛鳥化鳳鳳翔九天，

海闊憑魚躍躍魚成龍龍騰四海。

——祝願每一個人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

賣唱的女子早已換上了平和的曲子，唱起了新近流行的曲子，“依依呀呀”的甚是纏綿。

玄謨卻一徑沉默著，許是尚在那首《蝶戀花》中徘徊吧。

我悄悄地拿眼覷他，清冷的月光隔了窗欞照進來，在他臉上映出斑駁的影子，卻顯得比往日多了分真實，然而卻憂傷，但依舊平靜。

他是自製的人，向來要求儘善儘美，從不容許自己在人前失態。

他垂著眸，靜默著。我看不見他的臉，隻是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他發愣。

他卻不說話，我亦不敢答話。

他不是會被感情左右的人，隻怕他現在早已有了決定，我的言語甚至懇求，都不會起到任何的作用。

而我，不願，亦不敢。

我怕，我怕結果隻是我的自取其辱，我隻是默默地守著我那本就不多的自尊。

玄謨卻開口了，他的聲音平靜，他對著我說，一臉溫和：“蘇兒，我們去轉轉吧。”

雖然能猜到他的決定，雖然我能肯定他的決定，而現在會是我逃離這一切最好的機會。

可是，今夜的他如此的溫柔；

可是，今夜的他如此的脆弱；

可是，今夜的他如此的憂傷；

……

可是，今夜的我卻極不願在此時傷了他的心。

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後，有人家暈黃的燈光打在他的背上。

我陡然間發現，也許，他並沒有我想象的堅強。

他的背並不寬，甚至有些單薄。

他一直不算堅強。

而所有已經發生和正在發生的一切，隻是因為他在這個位置，隻是因為他要這個位置。

而那被萬人敬仰的金黃色的寶座，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它坐著並不舒服。

那寶座用純金打造，雕滿了栩栩如生的龍紋。夏日的時候，它透不過氣來，冬天的時候，它那麼的涼……

不由得一陣心酸，這世上，並沒有誰合該承受苦難。

早已過了二更，天卻是濃墨的黑。

玄謨走在前麵，足音並不響，卻沉重。踩在路上的積雪上，發出‘吱吱咯咯’的聲響。

許是今天累了，他走的很是吃力，卻是走的飛快。

良久，他才回過頭，卻是笑的前所未有的溫和。

“蘇兒，我們到舊府裡看看可好。”聲音極是輕柔。

玄謨，你已做了什麼決定？！

你總是這麼平靜，即使你如今紅著眼眶，若不是因為一直追隨著你的背影，把你回頭時的目光逮個正著，我幾乎不能知道你的無奈和傷感。

眼淚幾欲奪眶而出，我的聲音裡有了濃濃的鼻音。我說：“好。”

玄謨，我說‘好’。不管如何，我今天聽你的，縱然……

玄謨隻是瞅我，溫和的笑著，直到我輕推了他下，卻似才回神般的輕“啊”了聲，“哦，蘇兒，我們走吧。”

玄謨的舊府有專人看守著。守門人見玄謨深夜造訪倒也並沒有太多的驚奇，倒是多看了我兩眼。想來玄謨平日裡沒少“夜遊”吧。

玄謨倒是輕車熟路，他拉著我的手，如此的輕柔，我便隨了他向內堂走去。

華麗的廳堂依舊是當初的樣子。迎麵正是玄謨龍飛鳳舞的字跡。我卻是不懂這些‘雅人’的

字，總感覺字既是給人看的，又何必龍飛鳳舞的彰顯自己呢？！反而倒沒幾個人看的懂了。

字倒勉強認得的，正是

“天高任鳥飛飛鳥化鳳鳳翔九天，

海闊憑魚躍躍魚成龍龍騰四海。”

我對這對聯卻是喜歡得緊，一針一線的繡了在手帕上，卻正是玄謨搶了去。

他當日賴皮的樣子，想來卻是好笑。現在想來，魚兒已經騰於四海，而鳥兒依舊隻是鳥兒，即使飛上枝頭，也享受不了鳳凰的尊榮。

玄謨卻隻是瞧我，我不敢看他的眼，避了開去。

玄謨隻是苦笑，他說：“蘇兒，千萬不要恨我。”

我怔怔的回過頭去，隻去看他。他卻閃避著避了開去。

原來，他真是這樣的打算？！

他說，蘇兒，千萬不要恨我。

可是，玄謨，你知道我有多愛你你就該知道我會多恨你！

而你，明明知道我這麼的愛你。

玄謨從背後輕輕的環過來，他說：“蘇兒，我愛你。”

眼淚靜靜的流下來，我就是這麼的脆弱。

“不要哭，蘇兒。”

溫熱的舌爬過我的眼睛，吻乾我臉上的淚。如此的輕柔，讓我不禁想起在我剛來到這個世界不久，母親溫熱的唇同樣細密的爬過我的臉頰，慈愛而溫暖……

依舊是當初的紅羅帳，繡著的卻是滿帳的蘭花。

蘭花，空穀幽蘭。

寂寞開無主。

無人欣賞，老死山中。

我當初把鴛鴦換作蘭花是這樣的寓意。

宮中容不下一個被廢的皇後，宮中更容不下一個可能生下皇長子的廢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