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
所謂懷念,所謂流年。
也許忘記,真的要用儘一生的思念。
Chapter 1
顏渥幸的身影剛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早讀課的鈴聲便驟然響起,她本著“我沒遲到我怕誰”的態度不卑不亢地走向座位,全然不顧周圍人驚愕的眼神。
畢竟是新學期第一次不遲到哦。
她猛地拉開窗簾,天地混沌一片,樓前的香樟已稀疏了青葉,對麵的教學樓上,昏暗的樓道裡閃出一個悠哉的身影。
走廊裡鋪陳著曖昧的光線。
他慢慢地踱向前,右手鬆鬆垮垮地插在袋子裡,暗紫色的橡膠腕帶如暗夜的夜來香妖嬈沉寂地絢爛在腕口,開成一片靜謐的芬芳。頭發似乎剛理過,遠遠地還能看出特意定了型,柔軟的,稍汗雜亂地垂在耳際,颯颯地,在風中搖晃,拂過他的麵顏。
記憶深處的漩渦裡,明媚,憂傷,破碎的臉
恍惚的記憶穿越時空而來,多年前的遭遇,演變成今日,溫暖的記認。
“你們真的是無藥可救了!怎麼天天遲到!”謝頂多年的班主任似乎是早早地攔在樓梯口,咆哮出驚雷一聲。
從前遲到,身邊總有慵懶的付安初陪著,兩個人一起虔誠地聆聽“遲到論”,然後並肩站在寬敞的樓梯口接受懲罰。
“老頭兒今天發神經了噢,脾氣這麼暴,難不成他去民政局領了綠本兒?”記憶裡是自己如夢囈般的埋怨,然後是付安初上揚的嘴角好鄙夷的目光:“小小年紀,心術如此不正!就是感情出現危機了吧,也沒必要 … …”
可惜男生的話還沒說完,嘟囔著的女生就再次進入了夢鄉,貼著牆,頭倚在他的臂上,似乎是找到了很安全的依靠而安然入睡。
付安初笑了笑,寵溺地拍拍她的頭,在她耳邊戲謔地笑著說:“老師來了,注意點兒影響!… …”話還沒說完,顏渥幸猝然抬起的頭便狠狠地撞上了他,不偏不倚,正好貼在他的唇,口齒之間洋溢著薰衣草的芬芳。
“呐,這可不能怪我啊,是你先嚇我的。”顏渥幸雖然心裡滿是擔心,嘴上卻很倔強,看著付安初緊繃的臉和抿緊的嘴唇,她倒開始擔心是不是撞掉了牙齒,於是立刻鬆了口,聲線裡似乎夾雜了哭腔,“你沒事吧,我沒想到會成這樣,我,我… …哎呀,你倒是說話呀!”
“你讓我說什麼呢?對不起你又被騙了… …”狡黠的目光,伴著嘴角溢出的笑,顏渥幸傻愣了三秒終於飛快地向斜下方白色的球鞋踩了踩一腳。這就是所謂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啊!麵對扭曲的笑容,顏渥幸恨恨地轉過身去,發誓堅絕不再與他說話,心裡卻偷偷地笑,他終於也栽了一回… …
“喂!”肩膀被輕輕捅了一下,付安初小心翼翼地詢問,“生氣了?”還他一個後背,顏渥幸噘著嘴又轉了轉,裝作認真看書的樣子,全然不顧身後抑揚頓挫的叫喚。突然麵前的書被抽走,腳下是膨脹起來的陰影。
“生氣了?”
“… …”什麼呀,隻會問這一句麼?
“我錯了,不應該騙你的。… …”
“… …”唔,顏渥幸埋頭偷笑,他還真像個孩子呢。
“對不起,再也沒有下次了,否則… …”
此時的顏渥幸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狂喜了,踮起腳尖狠狠地撞上他的下顎:“否則就拉出去腰斬!”然後走廊裡就充盈著她的笑聲和他懊惱的嘟囔。
“記住!下不為例!”少年伸出食指,輕輕點在她的鼻尖,少女如入定般愣住,仿佛剛剛的那個蜻蜓點水,不是指尖的摩挲,而是唇瓣的暫留。
一時間竟失神。
“付安初,又遲到了。”
少女輕歎,陽光穿梭在空氣中,糾結纏繞,空氣裡懸浮的塵埃被突如其來的氣流驚得四下逃竄。
如果可以重來,我們會怎樣?
顏渥幸繞著指尖的光線,纏繞出濃重的,無奈的歎息。
Chapter 2
秋天來得太過突然,皮膚所有的毛孔都警惕地收縮起來,身體悶得透不過氣。
文藝彙演迫在眉睫,各社團都積極尋覓著合適的人選。所幸顏渥幸的傷風感冒擋掉了眾多繁雜的任務。
“顏副社長,自己不出演好歹也幫忙聯絡下各角色人選麼?有你這麼悠閒的副導麼?”一旁的策劃已經忙得焦頭爛額,終於對著喝水看報的顏渥幸發起了牢騷。最後一次彩排就要開始了,人員似乎還沒來全。
“名單給我,我打電話通知!”顏渥幸拉過桌上的名單,邊撥電話邊絮絮叨叨地埋怨著,撥號的手指瞬間就停住了,不是付安初的號碼麼?真是諷刺,居然現在才知道付安初也參與了節目的排演。如果當初知道,說什麼也不會賴在家裡不來知道吧!
已經很長時間沒打過這個號碼了,彩鈴依然是一段均勻的呼吸聲。想象著怎樣開口與他說話,想象著他的聲線會不會有一絲顫動。
“喂?我是付安初。”
懵了的卻是顏渥幸,儘管已經有了很長時間的心理準備,但結局依然是出乎意料,滿以為會有很長時間的沉默,抑或是輕柔的一聲問候,可他的聲音卻依然平靜,就像之前的一段呼吸聲,寧靜安詳,一如初見。
“噢,是這樣,彩排馬上就開始了,彆遲到!”顏渥幸終於也靜下心來,語氣波瀾不驚,但最後的語氣還摻雜著一絲叮嚀。
“我已經到了學校。”耳膜裡充盈著溫柔而不乏陌生的回答,“遲到是少有的現象了。”
似乎就在說給她聽。
顏渥幸,我不會再遲到了。因為遲到也沒有意義了,誰會陪在我身邊呢?
顏渥幸扶著牆,巨大的悲傷鋪天蓋地地襲來。很久以後的現在,他還惦記著她捂嘴偷笑的樣子,耳際的鬢發隨肩膀的抖動而調皮地搖晃著。
“OK!收工。”副部長頗有導演風範,舞台前一招一式毫不含糊。久坐台下充當“督工”的顏渥幸累得呼天搶地,雙眼都有些惺忪。
“一起走吧。”顏渥幸被人生生地從椅子上拽起,遠遠地似乎看到付安初微微愣了一下,然後理了理袖口,徑直走來。
一路上,顏渥幸和付安初都各自心懷鬼胎,隻有副部長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