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想去的那所航校,招飛英語單科成績需要達到一百或一百以上,而且如果在錄取時遇到了總分數和自己一樣的,兩人最先要比較的科目就是英語,而她的英語成績總飄忽不定,最高也隻有113。
這種低又低得不徹底,高又高得不出色,卡在中間不上不下的成績無疑會很折磨人。
重新翻看英語老師在課堂上出的題目,汀歲歡簡直頭都要大了,那四個自己畫的紅叉叉鮮豔到她根本不忍直視。
唉……
汀歲歡趴在桌子上,把筆往作業上一拍,撇撇嘴,“一堆破雞腸看都看不懂!什麼鬼嘛!還是我的語數曆政地好看嗚嗚。”
聽她發牢騷是遊嘉遠的一大樂趣。
他坐姿大剌剌地靠著椅背,看著她眉眼緊皺,聽她嘴裡不停嘟囔這英語真難學,伸手用食指輕輕彈她的額頭。
汀歲歡閉眼之際,聽到從清冽嗓音裡傳來的一聲笑音:“要不放棄吧,畢竟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放棄。”
切,汀歲歡抬頭,下巴搭桌麵上,“我真謝謝你啊,你就是我成功路上的絆腳石!”
遊嘉遠挑眉,“不客氣,我的榮幸。”
“行,數學那些你以後問都彆問我了!”
“我給你道歉。”
低頭速度很快。
汀歲歡眉開眼笑,“你好沒骨氣啊遊嘉遠!”
骨氣?
在外麵,麵對彆人,遊嘉遠當然有,但在汀歲歡麵前,她不是彆人,他覺得可以看情況來定有或者沒有。
不過他更偏向於沒有,因為每次這樣,汀歲歡都會笑盈盈揉他的頭發。
雖然有點像在……逗小狗,但那種感覺他覺得還挺奇妙挺舒服的。
就比如現在,他懶散坐靠著,校服領口鬆開一顆扣子露出分明鎖骨,明明白天還渾身張揚不可一世的樣子,現在卻稍稍抬高著下巴,一雙擁有開扇型雙眼皮的眼睛微微耷拉著看她,目光裡不僅有柔和笑意,有碎光,還有她。
汀歲歡托腮撩動著他額前碎發,細聲道:“遊嘉遠,我覺得你現在這個發型就挺好的……劉海到眉毛上麵也不會太長,而且揉起來手感還很舒服。”
“知道了。”遊嘉遠聲音忽而變得低啞,用手點點桌麵上的本子,“快寫題了,不然回去了我沒空教你。”
“為什麼沒空?你要去乾嘛?”
“補覺。”
“嘖,懶死你。”
教室裡嘈雜聲一片,除了樊煦,各各都在利用這半個小時來問問題和趁機聊天。
樊煦坐在位置上,將旁邊兩人有些親密的動作儘收眼底,心底裡莫名有些酸澀,作業再次落筆,也變得十分不順。
在快下課時,他從桌兜裡拿出手機,找到其中一個人的聊天對話框,字句斟酌了好久才按下發送鍵,隨即默默歎口氣,開始收拾書包和桌麵。
天色已晚,世界早就被墨水浸透,圓月高懸著,是唯一的一抹白。
遊嘉遠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點開那個一天都未打開過的Q.Q,點開後果不其然收到一條新的好友通知。
備注那一欄寫著:我是理科實驗一班的藺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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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考考試時間為兩天,結束那天南清下了場瓢潑大雨,天空陰沉沉的泛著灰,燥熱卻也隻被雨水衝走半分。
每個班都有各自的包乾區要打掃。
高三文科實驗一班的包乾區,是食堂和宿舍合並的那棟樓的樓梯通道,從二樓開始一直到五樓都歸他們管。
今天正好是遊嘉遠做值日。
汀歲歡走到二樓平台的時候,本想探腦袋看看他人在不在,結果聽到三樓傳來掃把掉地上的聲音。
走上去一看,果然。
少年正背對著樓梯通道,雙手搭在拉杆上,手裡拎著罐可樂,一直偏頭看著教學樓不知道在想什麼。
板鞋旁邊躺著可憐兮兮的掃把。
他低頭用施舍的目光看了一眼,就是不撿,恨不得讓那掃把自己長腳站起來。
汀歲歡心生想嚇嚇他的念頭,可腳步剛邁出去,一個紮著高馬尾的女生,從另一邊的樓梯口走了出來。
女生是學生會衛生部的,懷裡抱著一本檢查衛生情況的登記本,聲如其人,很是甜美,“遊嘉遠?今天怎麼是你打掃衛生?我記得你不是星期五的嗎?”
“重新排了。”
“這麼巧?我也重新排了,和你一樣也是今天。”
聽起來好像是挺巧的。
汀歲歡抿唇,雙手抓著書包肩帶,為了不打擾他們,打算先背靠著白牆暫時躲著,低頭聽他們說話。
遊嘉遠沒接女生的話題,“可以簽字了嗎?”
女生點頭,“可以。”
將可樂放桌上,遊嘉遠接過登記本在上麵簽字,簽完就重新拿起可樂打算走,可女生快速轉身開口叫住了他,話說得還有點磕巴:“遊嘉遠……我,我可以跟你商量件事情嗎?”
遊嘉遠背對著女生,目光卻落在樓梯通道口那一抹影子上,頓了頓,回頭,“什麼?”
他的目光向來都太過直接,女生在猝不及防對上他眼睛的那一刻,有些不好意思地速速低眉,心跳還逐漸加快,“就是,我知道你成績很好,特彆是英語,但我這科有些偏科,我想……你如果有空的話,可以幫我輔導一下嗎?”
雨停之後沒多久陰雲就漸漸散開,天邊開始出現抹不太顯眼的色彩,微風依舊卷地走,樹葉湊熱鬨沙沙作響。
久久不亂動彈的黑色影子,因這句話有了晃動的跡象,像是也想聽聽看他的回答。
“抱歉。”
誠懇語氣縈繞耳邊。
遊嘉遠看向麵前女生,口吻直接,卻又不失禮貌,“我隻會悶頭寫,不太會幫人輔導,比我成績好的,我記得有一個就在你們學生會裡,你可以找找他,他挺樂於助人的——要是沒什麼事情我就先走了?”
“但是,”女孩雙唇微微張開,似乎還想再試試看,可等他利落轉身離開,視線裡不再隻有他的背影和看到眼前場景時,這個念頭即刻消了大半,失落也隨即滋生。
少年在看向另一個女孩時,眼神裡不再有剛才的淡漠,笑起來的樣子十分柔和。
在樓梯口。
他揉了揉那個女孩的腦袋,說了聲怎麼來了也不叫他,繼而接過她肩膀上的書包,兩人就一塊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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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天色總是黑的晚,可校園香樟樹下的路燈依舊準點亮起發出暖黃色光源。
道路上,汀歲歡背手,沉默好半響,看一眼身旁人,“遊嘉遠,你剛剛撒謊了。”
遊嘉遠與她對視,又看路,“撒什麼慌?”
“你在給我講題的時候,明明很會輔導和講解。”
之後少年一路無聲。
直到兩人走到車棚處,遊嘉遠倏然駐足在原地,牢牢盯著汀歲歡的背影,隨即微微低眉歎息。
風將輕言細語割得細碎無比,以至於最後落入他自己耳中的,也同樣隻有自行車清脆的鈴鐺聲。
“汀歲歡,其實有時候你可以聰明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