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白府，深夜，我的房門被人敲了敲。

我開門一看，竟是師父。

“您......找我有事兒嗎？”我暗道奇怪，師父來找我是從來不敲門的，她每次都翻窗。

“南來，師父想和你談談。”

我讓她進來坐下。蒼白的月光泄進房內，讓師父的神色帶著陌生的距離感。

“你這次去湄洲殺了兩個人對吧，燕延和他的小廝。就因為大公子的隨口一說。”

“是啊，”師父怎麼古古怪怪的，“不過白聽戲可不是隨口一說的。殺了燕延可以打擊太後的勢力，讓他不必履行和燕二的婚約呀。”

她搖搖頭，神情悲憫：“天真的殘忍，自以為世故實則特彆幼稚的幽默。這人設立得好穩。”

我一頭霧水，但隱約覺得自己被麵前這人可憐了。

“那你可曾想過，為什麼明明是大公子和燕延的恩怨，你第一個下手的卻是無辜的小廝？”

“這種事兒為什麼要想？”我也搖搖頭：“況且我不覺得白聽戲和他有深仇大恨，隻不過一個看好小皇帝，一個效忠老太後，立場不同罷了。就算是皇帝和太後之間也多半沒有恨，有的隻是利益糾葛，這兩個人都貪心，想要全部的江山。”

“可您看我，身上背著峨眉山蕭氏的全族冤屈血恨，我做什麼了嗎？您也眼看著自己的義妹，也是我曾經的師姑蕭嬛若改了個同音的姓就踩著蕭家的骨頭自立門派風光無比了，您也什麼都沒有說，沒有做，帶著我寄生在白家籬下而已。”

沒等蕭澤若再次開口，我又道：“我已經沒有心氣給家門報仇了，隻是想做一個白聽戲指東我絕不往西的護衛。若有一天不幸為他死了，我自認倒黴，他繼續花前月下，左擁右抱他的，最好還兒孫滿堂，福祿無雙。”

“我覺得小藍子對燕延不會像我這般忠心，因為燕延遠不如白聽戲迷人；但我也並非認為他的命不值錢，‘人人生來平等’這句話我不知聽過多少遍了。”

“可有用嗎？小皇帝可能會為了這種鬼話而動容，敬佩燕二小姐的胸懷，可我和小藍子若信了，那就是一等一的傻瓜，不識好歹。今年清明我會給小藍子上柱香，任他的冤魂尋著氣味兒來討命。我已經明白，有身份的人負責欣賞慘劇，悲天憫人乾乾淨淨；而我等負責出演慘劇，殺來鬥去互相撕咬。就像小藍子絕不會把自己的性命算到太後頭上。”

“......先等等，”蕭澤若伸出一隻手製止我，另一隻手扶住腦袋靜止了，我知道她大概是在等腦袋裡的東西給她出謀劃策，繼而無波瀾地得知與我相依為命十餘年的師父也已經被奪舍了。

。。。。。。

“師父”不知該如何教育我，無可奈何的念叨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好難搞”離開後，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心中千頭萬緒無法理清，似乎一夜無眠。

但早上醒來，我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睡著了一小會兒，感覺腦袋裡空了一塊，細想昨夜與“師父”慷慨激昂的交談也如霧裡看花般迷迷惘惘。

正巧白聽戲那邊喚我過去，就將這點疑慮拋之腦後了。

他讓我去殺一個人，這樣就不必娶太後賜婚的燕二小姐了。

那人很好看，還傻得可愛，但我還是將他帶到煙火崖邊伸手一推。

可他抓住了我的手，我倆一起掉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