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醫院的停車場在前院,因為醫院原本就小,所以停車場也沒規劃的太大,封川的車進去打轉都困難。
陸柏均手裡拿著飯盒站在一旁等他停車,透過車窗玻璃可以看見封川正單手扶著方向盤側身去看後視鏡。陸醫生的視線在他鋒利的下頜角頓住,下一秒就被封川逮個正著。
兩人的目光透過後視鏡短暫地交彙了一下,又很快分開。
車停好,封川長腿一邁下了車,兩步走到陸柏均跟前站定,垂眼看了看他手裡的飯盒說:“你不用特意送過來。”
“也不是特意,就剛好要出去聚餐,路過這邊。”陸柏均說。
封川把飯盒接過來,順嘴問道:“跟醫院的人一起?”
“是。”
“陸醫生,快來。”白甜甜站在大門口喊他。
“來了。”陸柏均回,他倒也沒想問封川什麼,隻是單純想見見他。這下目的達到,他也可以走了,於是便對封川說,“他們催我,我得走了。”
封川側身把路讓開,“回見。”
“回見。”
白甜甜他們一行四個人全部站在醫院大門口看著陸柏均從停車場繞出來,誰也不敢分眼神去看他身後打扮的跟□□似的封川。
“久等了。”陸柏均笑著說。
“這有啥。”寧春省醫生回,“你跟那位很熟?”
陸柏均回頭,見封川已經轉身進了院裡,“還行,他是我房東。”
“哦哦,我知道,當初院長交代下來要幫你租房子,後勤在城裡尋摸了好幾圈,找了好幾家,誰知道你就相中他家了。”白甜甜說,小姑娘性子活泛,在醫院裡跟誰都能說上兩句話。
“走走走,我訂了錢記的包廂,再晚該超時了。”寧醫生催他們。
錢記是賣燉牛肉的,一鍋老湯從早熬到晚,鍋裡咕嘟咕嘟烀著牛肉,進店每桌點上一大盆,底下燃著碳火,上桌繼續煮,隨單附贈些綠油油的時令蔬菜,吃起來跟牛肉火鍋差不多。
他們幾個人進店就被領進了最裡麵的包廂,落座之後話還沒說,先上來三瓶高度白酒。
陸柏均被上桌的白酒驚了一下,他不會喝酒,平常也很少沾,因為他總覺著喝酒會影響手指靈敏度,耽誤他上手術台。
他搭眼一看寧醫生的架勢,菜還沒上齊,酒先滿上了,可見今天這頓飯不太容易過去。
果然,寧春省眼睛溜了一圈後第一個站起來提了一杯說:“感謝陸醫生能來壟溪,這杯算是歡迎酒。”
“被寧醫生搶先了,”陸柏均笑著站起來,“很高興能跟大家一起共事,”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酒量淺,怕喝醉了丟人。”
在職場上混,想要不被灌酒,一定不能透露酒量。
寧醫生瞪大了眼,“你們北方人不都豪爽得很麼,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怎麼到你這就不成了。”
陸柏均笑笑,“我確實不太能喝酒。”
“那不成,男人還能不會喝酒,練練就酒量就出來。快,我看著你喝,一定要透。”
壟溪民風剽悍,喝酒都厲害,連白甜甜都能喝上半瓶,所以沒人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陸柏均無奈地笑笑,他初來乍到,也不好太駁人家的麵子,隻得硬著頭皮把酒喝下去。一下肚他就察覺出厲害來了,酒在食管裡流到哪,哪就火辣辣的,也不知這酒究竟有幾度。
“嗨,這就對了嘛,來來來,吃菜吃菜。”
陸柏均點點頭,按說他接下來該給賈主任也敬一杯,這才符合人情世故。可他胃裡現在沒東西,那杯酒頂得他難受,於是便順勢坐回去,想著先吃兩口墊墊。
沒想到,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被賈主任盯住了,“來,陸醫生,歡迎你。”
他話說的簡單,但陸柏均曉得,人家這是代表醫院,也是不得不喝的一杯。
他硬著頭皮站起來,給自己灌下第二杯。
老板親自來上菜,剛好撞見他咽酒咽得有點艱難,眼睛隱晦地一瞟後,出門就拿起了手機。
包廂裡兩輪酒下肚,氣氛熱了起來,寧醫生菜都沒怎麼吃,一杯接一杯乾喝,間或招呼大家一起。賈主任抽空會跟陸柏均說上兩句,說的時候也必定會順帶勸上兩杯。
大意了,陸柏均是真沒想到西南腹地的民風居然還能如此剽悍,簡直把白酒當成水在喝,他的胃已經不舒服了。
白甜甜埋著腦袋吃了半天,想著自己也該敬陸醫生一杯,剛站起來就聽見有人在敲包廂門,便順勢走過去把門打開。
“呃……封老板?”
陸柏均敏銳地捕捉到這三個字,猛地抬頭,隻見封川還穿著白天那一身,被走廊半明半暗的燈光一照,越發氣勢迫人。
封川的目光越過白甜甜,直直看向陸柏均。
“你怎麼來了?”陸柏均起身。
封川朝白甜甜點點頭,繞過她邊往裡走邊對陸柏均說:“我路過這邊,順道進來給賈主任敬杯酒。”
話畢,他順手捏起陸柏均麵前的酒杯,朝賈旺舉了舉:“家裡老人的手術多虧賈主任,這杯我乾了,您隨意。”
他這語氣透著豪爽,頗有些江湖氣。
賈旺還沒反應過來,莫名其妙地跟著乾了一杯酒。他尋思著人不是陸醫生救的麼,怎麼成自己救的了。
見賈主任喝完,封川又把頭轉向寧醫生,“這杯我敬寧醫生,你們工作辛苦了。”
寧春省一臉懵,酒下肚都沒嘗出什麼滋味來。
下一杯輪到馬醫生,卻見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馬醫生默默把酒杯底朝下往桌上一合,安安靜靜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