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覺得自己在做夢。
——他真的離開了魔法界在麻瓜的地盤踏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地方?
——他真的在麻瓜的小鎮裡找到了死而複生的斯內普對方還失憶了?
——他真的聽見了斯內普恢複記憶用熟悉的帶著譏諷的語調對他說話?
所有的東西,這段時間毫無憂慮的快樂都像是假象的肥皂泡,輕輕一戳就碎的無影無形,醒來之後他會發現自己站在霍格沃茨的廢墟中,周圍屍骨遍布。
直到他跟在斯內普身後,看著前魔藥教授現鐘表師傅像往常一樣打開卡爾斯家族的大屋,才渾渾噩噩地想:好像還是卡爾斯先生的動作……他剛剛一定是在做夢……還是快點回自己床上去睡覺吧……他來到這個小鎮後……不,從他離開魔法界,他一共睡了多少個小時?二十個小時有嗎?不對,他現在是最強大的巫師了,他可以不用太多的睡眠……
“蠢獅子就算過了十年還是蠢獅子,救世主還要等人請才肯進門嗎?”
“——彆那樣叫我!”哈利突然大吼,然而被他的吼聲嚇到的反而是他自己,這個可憐的格蘭芬多站在台階下,手足無措臉色蒼白,像一隻受驚的兔子,盯著斯內普的目光好像他隨時準備拔腿而逃。
“就是……彆那樣叫我……”他乾澀而無力地分辯著。
遲鈍的腦子裡有什麼被反複敲進去。
——斯內普知道了……
——斯內普恢複了記憶!
啪的一聲,哈利·波特幻影移形了。
被晾在門口的魔藥大師目光暗沉,他走進卡爾斯的大屋,如往常一般輕輕闔上門扉。他坐在老卡爾斯留下的沙發上,嘴角勾起自嘲的笑容。
無論有沒有記憶,他竟然從未感覺到流轉於這座大屋的魔力——果然閒適的生活使人墮落。
充盈的魔力衝刷著他的身體,溫暖如潮汐。斯內普微微闔上眼,腦子裡卻轉著無數的片段——
輕微的狂躁易怒、反複變化的情緒、怪異的亢奮狀態、難以入睡、負罪心理……對了,還有連本人都沒有感覺出來的自殺傾向。距離自己最後一次見到哈利·波特已經過了五年,他沒指望魔法界那群隻會將希望寄托在一個嬰兒身上的巫師們可以擁有足夠的理智麵對救世主,但波特的朋友們在做什麼?
斯萊特林稍微想了一下就發出了一聲冷笑。
——大概自顧不暇吧。
無論多麼凶殘的黑魔法,都比不上一場戰爭帶來的災難性毀滅來的嚴重。
斯內普想要去摸自己的魔杖,他的手在腰間空懸片刻,改為抬手輕輕勾動了一下手指。
屋子角落裡的羊皮紙、羽毛筆和墨水瓶飛到他麵前,浮在半空中,像聽話的小狗一樣在他麵前一字排開。
魔力在他身體裡遊走,溫暖著他的每一根血管,每一個器官。他能感覺到力量在握的狀態非常好。
斯內普想著。
——無論多少次……
——無論多少次,他還是會追逐力量,隻是他會更小心,更謹慎,更明確自己的底線。
他再次勾動了一下手指,無形的手拿起羽毛筆沾了沾墨水,開始在羊皮紙上書寫起來,字跡與斯內普如出一轍。
他將他能夠回憶起的東西和波特的異樣一一記錄在紙上,然後在確認這些記憶已經被牢記後,又將紙張燒去。
斯內普很確信自己當時瀕臨死亡,是誰救了在尖叫屋棚的他,還將他送來這裡?老卡爾斯是不是知道什麼?
在他恢複記憶的第一時間他就檢查了自己的魔法簽名。
西弗勒斯·斯內普·普林斯·卡爾斯
普林斯是在戰爭最後一年,他成為最後一個普林斯,魔法自動承認他的繼承資格之後加上去的——魔法界可不需要什麼繼承權通知什麼的。而卡爾斯,魔法承認了這個姓氏,說明卡爾斯家族其實是個巫師貴族,也說明,他被強迫綁在了卡爾斯的姓氏上。
古老的裝潢、古老的用具、從未有過仆從的大屋……一切都可以解釋了。
他纖長靈活的手指敲打著沙發的扶手,突然很想念他的坩堝。雖然鐘表也是一個精確的活兒,但沒什麼能比文火慢溫霧氣氤氳更吸引他,他是天生的魔藥大師。
大屋頂上的巨大水晶吊燈突然閃爍起來。
斯內普抬頭,閃爍的並不是水晶燈,而是天花板,那巨大的吊燈原來是為了遮掩刻在那裡的古老魔法陣——又一個他沒有注意到的地方。
斯內普坐著沒有動,盯著從魔法陣裡飛出的青色的鳥。
“看來你的記憶已經恢複了。”青鳥嘴裡傳出老人的聲音。
斯內普記得,老卡爾斯曾經帶他見過一個年長的女性,古怪的裝束上帶著像是某種信仰的圖騰,紋路和青鳥身上的紋路如出一轍。
是西邊樹林的樹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