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至此處,她從擂台上一躍而下,也不去邀功,隻衝自家主子說:“您吩咐的活乾完了。”
沒有理她,樊封朝那邊還黑著一張臉的荊秋嫋看去:“本王有些東西,想勞煩荊將軍轉交。”
冷哼一聲,荊秋嫋一腳踢飛已經斷開的鐵刃:“王爺如此做派,還想讓我幫忙?怕是有些癡人說夢了。”
樊封也不浪費口舌,手腕翻轉,直接把自己手裡的長劍扔過去,穩穩落入接劍人手中。
拔開厚重的劍鞘,凝視著黝黑的鋒利劍身,視線從最頂端緩慢地挪移,將上麵妖嬈的圖騰看了一圈又一圈,饒是在軍營中見識過無數精兵利器的荊秋嫋也驚了片刻。
這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妖劍”寒龜。
“本王手底下的暗衛弄壞了將軍的劍,以此來做賠償。”樊封淡然開口,後接著說:“不知將軍可願幫本王一個小忙。”
指腹微微用力,攥緊了劍鞘,她目色銳利:“你想讓我做什麼?”
“替本王,轉交個物件。”
火燒雲被吹到天際肆虐,色彩絢麗的雲彩隨著最後一抹金黃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黑夜。
漆黑的天幕墜著幾顆殘存的星子,它們分得很開,像是注定不能相遇的平行線。
荊秋嫋回到太師府的時候,已經申時三刻了。
比起晨間,她的臂彎中多了個四四方方的漆皮錦盒,還扣了隻金燦燦的小鎖頭。
明明距離家門僅有三四步她卻遲遲不動,惆得隻在原地轉圈。連守在門前的兩個小家丁也不知所措。
“阿姐?為何不進來?”
不遠處傳來少女的軟兮嬌歎,荊秋嫋下意識看過去,果然是她最疼愛的小妹妹。
心一狠,她抱著錦盒大步流星過去,將東西直接推塞進小妹懷中,麵色極其不自然:“這是,有人讓我給你的。”
“啊?”荊微驪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又低頭去看盒子,最頂端的位置用狂草刻寫了個指甲蓋大小的“樊”字,身份昭然若揭。
正是因為看懂了,她才覺得手裡抱著的不是個小盒子,是一團熾熱的火焰。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麵頰冒紅,她小聲道:“阿姐……”
“彆怕。”
荊秋嫋率先打斷,手指按住妹妹的手臂,喂她服下定心丸:“他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不至於強搶民女。你若是真不想要,我就給你扔出去。”
“阿姐,沒事的,”荊微驪回以淺淡的一下,嘴角彎彎,星眸閃爍,盈著世間最柔的春水:“隻是一隻小盒子而已,若是我怕了,豈不是折辱了太師府的梅風傲骨。”
荊秋嫋咬彈了下唇瓣,還是沒再說什麼。
回到繡樓,荊三小姐下頜一轉,遣走了所有候在房內的小丫鬟。
包括最貼她心的青瑤。
總算得了份清淨,她將錦盒安置到桌案上,手腕輕晃,長舒了一口氣。
纖柔的指腹溫熱,緩緩貼近那隻個頭輕巧的小金鎖,最後落在最頂端的暗扣處。
哢噠一聲,鎖開了。
錦盒裡放的東西不多,最頂上的是一封信。洋洋灑灑落下的,都是舒展狂放的草書,也幸虧荊微驪精通各方術法大家,否則還真有好大篇幅的字都讀不懂。
她低低笑了聲,那人性子狂,字果然也狂。
信上的內容說長雖長,但也很簡單,無不是寫清了當初有關采薇公主的過往,並且臨末還特彆寫了一句話,看的她心頭升起簇簇熱氣。
——本王雖天生惡種,習慣了臟水附體,但也不希望被隨意誤解。三姑娘日後若是有什麼想知道的事,大可直接來問本王,本王永遠都不會騙你。
一個日後,一個永遠。
被深深鑿進心底,挖都挖不出來。
所以在他的心裡,她這麼重要啊?需要特地寫信來解釋,需要用最為珍重的字眼對她許諾。
輕輕放下信紙,但稍加思索又覺得不妥,很快拿起來,折了又折,最後成了還沒她掌心大的小小一疊,再被她小心翼翼地塞到錦盒最下麵。
再之後,她拿起盒中最後一樣。
是隻銀打的鐲子。
有趣的是,這隻鐲子的外環處,刻了一整圈的馬銀花。同當初被他撿到的那隻香囊上的如出一轍。
銀鐲的內側還被刻了個字。
小小的,但比劃又算不上少。
是個驪字。
是驪龍的驪,是探驪得珠的驪。
也是,她的驪。
她鬼使神差,將銀鐲套進了雪腕之上,意外地順利契合。目光凝在上頭的馬銀花,不自覺深陷仿若誤入沼澤難以自救的幼鳥。
瓊山雪鼻下粉唇挺翹,嫣紅得似染了口脂,芳澤不自覺微張,無聲中,吐出來一個名字。隻有兩個字,卻像是一串引人入勝的毒咒。
兀的,原本混亂的神智變得清明。
她急忙用手背碰碰臉頰,熱得不行。
胸口內膨脹又躁動,砰、砰、砰,一下接著一下,不受控製地伴隨著某個律動發出響動。
啊,這人怎麼這麼討厭,老是逼著彆人念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