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將她護住,耳垂略有異動,乾巴巴地說:“彆怕。”
話音剛落,荊微驪就隔著他,遠遠望見方才與章蘭儘說話的麵具男人,他的手裡,不知何時竟多了一把弓箭,此刻正拉了滿弦。
荊微驪怕極了,也顧不上太多禮義廉恥,直接撲進樊封懷中,雙手用力壓在他胸口的位置,炙熱又滾燙的心臟僅隔了一層皮肉。
“你快點躺下!”她小聲又迫切地說著。
樊封揚眉,順著她撲過來的力道直直而躺。
可偏偏他躺得迅速,荊微驪倒是被嚇了一跳,鼻頭直接磕在男人硬邦邦的鎖骨下幾寸,登時就疼了。
而從匆匆趕到的耿唐與狄舒眼中,便成了威風凜凜的北越王,竟然被一個風一吹都恨不得奔月的嬌嬌女撲倒了。
冷箭劃破長空,直直從樊封眼前飛過,他心中了然。
不自覺視線又朝她黏過去,但這個方向,也隻能看見她發髻上的珠花。小小的幾朵,明明看著這麼不堪一擊,卻又美得令人不忍心將其破碎。
像她一樣。
嘴角噙起一絲笑,又迅速被斂起,他朝那邊的耿唐看去,冷冷下命令:“抓人。”
耿唐、狄舒終於回神,朝拉弓射箭的人迅速跑去。
“沒事了,起來吧?”
見周遭沒了礙事的人,他放緩了語氣,柔聲開口:“看來是荊三姑娘救了本王一次?”
荊微驪怯生生地抬起頭,對上那雙幽暗的鳳眼,吞咽一口給自己壯膽,難得笨拙地從他身上爬起來,麵頰憋得通紅,連句完整的話都吐不出來了。
“王爺勿怪。”想起剛剛把他撲倒一事,她立馬將臉低低埋深,死活不願意再抬頭看。
樊封挑眉,心裡頭的惡劣脾性彆挖掘出來,他食指彎曲,不假思索地勾抬起少女的下頜,逼迫其直視自己。
“不是說不怕本王嗎,現在怎的又躲起來了。”
荊微驪不自在極了,頂著熱騰騰的羞赧說道:“王爺,還請注意名聲。”
“名聲?本王的名聲怕是早就不成形了。”北越王的架子拿出來,樊封有恃無恐道:“倒是荊三姑娘你,大庭廣眾之下摔進本王懷裡,你覺得這事應如何了卻?”
就想看她著急忙慌地辯解,他故意追了句:“還是說,本王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
荊微驪小臉一燥,低聲嘟囔道:“哪有什麼大庭廣眾,明明就隻有兩個你的下屬,再說了,我也是情急之下……”
她越說越小聲,哪見先前的氣勢,倒更像是一隻被欺負到哭鼻子的小羊羔。
收回了手,樊封笑笑,倒也不再為難她。
“王爺,那人咬舌自儘了,我們在他身上搜羅到了啟國玄麒軍的令牌。”這時,耿唐走過來,抱拳行禮。
玄麒軍?
荊微驪抿唇,她聽阿姐提過這個名字,說是啟國的一支軍隊,不負責舞刀弄槍、前線打仗,反倒是被吩咐培養諜人送入敵國。
想來,章蘭儘也是他們的人吧?
“知道了,”樊封頷首,又看下荊微驪,語氣不知道比前麵溫和了多少:“怕是又要麻煩三姑娘一次了。”
有風掠過,書碩大的蔭葉撞在一處,沙沙作響。
這場鬨劇起得突然,落下得也悄然無聲。
喧鬨的春狩還在繼續,無人得見那場兵荒馬亂。
荊微驪暈暈乎乎地坐會席位,一旁的明芙察覺到她的不自然,坐過來問:“你找什麼去了?竟離開了這麼久,可找著了?”
“找、找著了。”她訕訕而笑,食指在下顎處撓了兩下。
她怎麼好意思說,隻顧著躲避啟國的諜人,壓根就忘了找荷包呢。
即便是後來同樊封分開,她也是滿臉嫌棄地先跑去換了身衣裳,畢竟之前那件早就沾上了灰塵,甚至還被不知道哪裡長出來的枯藤和樹杈勾破了幾處
隨意扯了兩句,明芙坐回原位,而荊太師和荊秋嫋也回來了。
春狩的最後一項事宜即將開始。
其實也就是趁著眾多官眷用餐的時候,為進獵場的年輕兒郎嘉獎一番。
因心裡頭被塞了彆的事,誰拿了魁首她壓根聽不進去,隻低著頭捏著筷子夾菜,甚至連嘴裡麵咬了最不喜歡吃的苦芹都不曾察覺。
“阿驪,陛下在喚你。”
兀的,荊秋嫋撞了下她的小臂,直接嚇掉了筷子。
臉色唰得變白,她猛地抬頭,果然瞧見當今陛下姬未沉正笑眯眯地看過來:“按年歲,朕該稱呼你一聲姐姐的,若是太師不嫌,不如朕以後喊你荊三姐姐可好?”
荊微驪錯愕,福身行禮:“陛下宅心仁厚,可臣女實在福薄,不敢擔得起陛下如此。”
“朕倒是覺得擔得起。”
說完,他還故意朝樊封瞅了眼,不巧的人,後者也遞過來尖刀似的目光。
壓住想打哆嗦的衝動,姬未沉故意扯出一張單純無辜的表情:“聽聞年初時荊三姑娘同章家公子取消了婚約?”
繡眉蹙起,荊微驪有些拿捏不準這位陛下的意思,但還是乖乖點頭:“是。”
“那不知三姑娘眼下,可有中意的郎君?”
荊微驪一愣,不知所措地看去。
不隻是她,宴席上的人們皆是滿臉的雲裡霧裡,尤其是荊太師和荊秋嫋。
龍椅上的這位何曾如此關心過一閨閣女子的婚緣?
不等眾人深思,這位就親自拉開幕布,幽幽開口:“朕有一事惆悵好久了,恐當今天下隻有荊三姐姐能幫朕。”
他歪頭,笑得更乖了:“北越王今年已二十有五,卻後宅常年空蕩,若姐姐不嫌棄,不如朕來充當月老,賜下一樁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