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葛平同俞貴妃要了黃昆的命,徑直逃往了梁王處。如今新皇即位,梁王發了檄文,徐州夾在中間戰戰兢兢,不知道該投向誰。
徐州死了守備,這事情朝堂自然知道,這幾日忙著登基,好不容易新皇即位了,又開始推諉到底誰去徐州合適。原本推舉了名士王嘯,卻因著王嘯聽聞了徐州的風聲,生怕遇上了梁王攻城,隻能一路上慢悠悠地走著。
失了差事事小,丟了腦袋事大。
如今京中新指派的守備王嘯還沒到,梁必纓的人馬就已經在兗州集結了。
梁州同徐州之間,正隔著這個兗州。
兗州本就臨著梁州,天高皇帝遠,哪裡敢和梁王對戰。偏偏守備的家族子嗣在外,更不敢投靠梁王。好在梁王從前做的水磨工夫到位了,方才發了檄文,兗州守備的令牌被底下人偷了出來,假傳號令打開城門。
如此不費一兵一卒,兗州守備還來不及反對,梁必纓就拿下了兗州。
兗州來得容易,徐州卻難。
徐州守備黃昆本是個滑頭,偏生此刻死得淒涼。如今徐州話事的是黃昆從前的副將,名喚徐材,他不比黃昆機敏,為人瞻前顧後。既擔心投了梁王失了名節,又擔心不投梁王打不過腦袋要搬家。梁王發檄文的當日,他是急得頭發都白了,連夜悄悄送走了黃昆的家眷老小,在心裡算償還了黃昆提攜的恩情。
這樣的人,自然不肯打開門讓梁王長驅直入,也不敢正麵迎戰,隻緊閉著徐州城門,做一隻閉口王八。
也就是這幾日緊閉城門的耽擱,徐公三族的命令就下來了。徐材正是徐公的本家人,雖算不得三族之內,卻在五服之中。徐公名喚徐賚,年少時曾持長劍斬殺黑豚,又能出口成章一目十行,在徐州本地名氣大得很,因此得了貴人的青眼,舉薦去了京城做官。
徐材也曾同他在祭拜祖先的時候打過招呼。那時候的徐賚春風得意,性情剛烈,誰能想到卻落得這個下場。
因名聲得了勢,又為名聲所累。
誅殺徐賚全家,卻不是誅殺徐家全族,早在徐材悄悄將消息傳回徐家的時候,徐家也吵了起來了。
“既是得罪了陛下,要殺他妻子兒女,我們又有什麼辦法。”
“他是你三叔公,你怎麼能叫你三叔公連個血脈都留不下來!”
“那又如何,你可知道若是違逆聖意,我們徐家全都是亂臣賊子!”
“徐賚當年能當官,不就是因為名氣大,能得到舉薦嗎?!如今我們要是為了保他,失去了對陛下的忠心,以後誰又敢用我們徐家人?!”
“誰當陛下還不一定呢。如今趁著王嘯還沒來,不如我們偷偷放了人出去,隻說是著了大火……”
“胡說八道,這些人是要壓解去京城的,但凡少了一個,都能被發現!那時候死的不是他,就是我們了!”
“可,可總不能叫他絕嗣了吧!”
毋庸置疑,徐家最出色的就是徐賚,可他如今已經死了啊!
這些族老有來有往的,聊了半天,都沒有聊到點子上。實在沒了辦法,就來詢問徐材的意思。如今徐材守著徐州,若是說拿主意,肯定要聽他的。
“眼下我的性命都要沒有了,哪裡還顧得上他的!”徐材也是滿肚子委屈。
“不如我們先答應了送去京城,路上再找了人扮作劫匪,那人被劫走了,不就不關我們的事情了?”忽然有個族老推諉道,“徐州這一帶很多匪賊的,黃大人不也是死在匪賊的手裡。”
“那這匪賊該從何處找?誰來找呢?”
一時之間,又沒人肯應承這件事。
是啊,徐賚若是全家都死了,那他留在徐州的宅子田地,都是徐家人的了。可若是有一個人活下去……不僅這銀錢要貼補,而且救他承擔的風險,也不小。
這群人中,到底是站出來了一個陌生麵孔,不知道是哪房的外室子,拿了三百兩,說雇了匪賊,能擺平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