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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恒最後一次來檀樓,是極其狼狽的,他魔的身份被發現而追殺。
躲入檀樓也不過是苟延殘喘,他靠在牆邊,大口喘著氣,並不好受。他聽見顧聆的聲音,似乎是在與人告辭,接著顧聆出了門,看著如此狼狽的他。
顧聆看見他黑色的羽翼並未尖叫,隻是看著血流如注的傷口問道:“這是怎麼了?”綏恒反問她,“你不怕我?”
顧聆說不怕,又問要不要給他找傷藥,她轉頭想要去柳娘房中借些,綏恒卻說不用,他湊近顧聆的脖頸,那是一個極曖昧的姿勢,她的脖頸如白玉一般,光潔一片。
綏恒咬了下去,鮮血灌入他的口中。他隻能感覺到一股甜味,甚至還有些淡淡的香氣。或許是受了驚,顧聆暈了過去。
柳娘聽見動靜出來時,綏恒正抱著顧聆,見到柳娘,他將人遞給柳娘吩咐道:“扶她去床上休息。”柳娘乖乖照做了,又關上房門。
那是一個道士,看上去仙風道骨背著一把桃木劍,隻是有些老態,留著絡腮胡。他完全不搭理檀樓那些打扮花枝招展的姑娘,一路沿著樓梯上了二樓,綏恒抱著雙臂看他。
道士拔出桃木劍,綏恒也拔出魔劍龍淵,二人刀劍相逼,隻是道士以為他重傷狼狽,此刻隻是強撐便有些輕敵,一劍刺過去,卻被魔劍一劍穿心,他看著綏恒有些不敢置信,“你……”話未說完便氣絕倒地。
綏恒的劍尖還沾著血,往地上滴落,他知道,自己必須得離開這兒找個地方養傷,離開檀樓之前,他看了一眼,那是柳娘的房間。
綏恒用雙翼飛到了一個極為隱蔽的地方,如此他才能放心下來喘口氣,那是一個山洞,四周藤蘿掩映,若是不留心甚至不會發現。
綏恒心想很好,這正合他意。他開始在山洞養傷,夜間的山洞很冷,他偶爾會想起顧聆血的滋味,那麼甘甜。
他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取暖,他知道自己不能回去,那道士肯定不止一個人,若是他回去了,恐怕會連累顧聆,畢竟她救過自己的命。
他偶爾也會出去獵捕些動物,但是他們的血都沒有顧聆的甜,但總歸能讓他恢複些元氣。如此過了月餘,綏恒突然想去看看顧聆,他想,隻看一眼自己就離開。
顧聆的茶棚沒有開業,他踏入檀樓,依舊如往昔般繁華,客人與妓子的調笑聲不絕於耳。他看見月娘正與人交談,一如看他時眼中盈滿愛慕。
不過,他不在乎,他隻想找到顧聆。憑著記憶尋到柳娘的房間,沒有顧聆,隻有柳娘。柳娘哭得梨花帶雨,說是前不久有一夥人將顧聆綁走了,她又出不得檀樓,不知那些人蹤跡。
綏恒心中一緊,詢問柳娘那些人有什麼特征,柳娘一一說了,便見他急忙下了樓。
顧聆是在綏恒走後現身的,柳娘看著房間裡多出來的這個人,她知道她不是凡人,但是她說可以讓她自由,誰不喜歡自由呢,她說隻要柳娘照她說的做就好。
“姐姐。”柳娘此刻聲音還帶著點沙啞,顧聆卻朝她讚許的笑:“做得很好。”接著便穿過牆壁,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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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竹觀因門前種滿紫竹得名,門前就一條石板鋪就的小徑,綏恒踏在石板路上,聽著竹葉沙沙搖晃的聲音,心中想著把那些人全殺了便是。
顧聆被關在柴房裡,門外派了二人看守,綏恒在房頂聽著二人閒聊。隻聽青衣道士道:“真是個硬骨頭,三天什麼法子都試過了,就是不肯鬆口。”
紫袍道士附和道:“可不是,就沒見過嘴這麼硬的。”綏恒聞言握緊了手中龍淵,不過一瞬,負責看門的二人便倒下了,隻有地上和劍尖蜿蜒的血流淌而下。
綏恒一劍斬斷鎖鏈,看見顧聆躺在茅草堆上,身上儘是鞭笞的痕跡,茅草上偶爾混雜著她的血,已經凝結。
此刻她頭發散亂,哪裡還有初見時的模樣?聲音也是氣若遊絲的,“快……走。”綏恒看著她,蹲下來打算將人抱起,卻聽見外頭傳來動靜。
估計是那兩個人身上有什麼秘法,他聽見那聲音,“快,他果然來救這個賤人了,若不是她嘴實在太硬撬不開,那魔早該死了。”
綏恒卻勾了勾唇,方才殺掉那兩個道士還不足以滿足他心中的殺意,如今卻正好。
顧聆的凡軀躺在地上,她的元神卻站在一旁,那張臉與地上人的麵容有七分相似,她麵無表情看著綏恒操縱著龍淵,將那些道士悉數殺死,那血濺到他身上,將他整個人襯得宛如煉獄裡的惡鬼。
然後綏恒就這樣渾身是血的抱著她的凡軀,往醫館疾馳而去。至始至終,顧聆音看著綏恒的表情都不曾變化半分,隻是看見綏恒抱著她時,唇邊勾起一抹淺笑,看,獵物已經落入她的陷阱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