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來!打起來!真帶勁兒!
不遠處,錦戮站在高處,拿望遠鏡一直在兩眼放光地觀察著她們的院子,他聽下人說今天夏家打電話過來,又聽下人說向天來過了,便知道今天一定有場好戲可以看。這幾日為了方便觀察錦離那邊屋子的情況,他還特意搬到附近的院子裡來住。
吳媽勸了一會兒,好不容易勸住了,兩人洗漱後早早睡了,又是一夜冷戰。
這日子……這日子真是要過不下去了。錦離十分頭痛。
第二日。
錦戮比誰都精神抖擻,想去看錦離那張冷著的臉,但她們都沒出來用早飯。
哈哈哈哈。錦戮一早上吃了三疊小籠包,一碗大餛飩,心情好極了。
夏暖暖平日挺愛出去逛的一個人,最近也沒心思逛街,但呆在家裡氣氛更讓她壓抑,還是會以逛街為名出來,隨便亂走。以前還會常去看向天,但知道錦離不喜歡他,已經在保持距離,在上海又沒有彆的朋友,真是深深感受到了一個人遠在他鄉的無助。
人來人往,熱鬨非凡,自己卻不知道要去哪裡。
“哎,黃悅舞,要是你也在上海,就能和我一起出來玩了。”她突然有點想念老家。
坐上黃包車想去喜歡的鋪子買點心,師傅卻說那條路今天走不了,有工人鬨罷工,想要更合理的權益。那就去彆地吧,有家店的冰激淩不錯,結果路上又被堵了,原因是一些大學生發表愛國演講,中途巡捕房的去捉,那條街上又亂成一片,車也不好走。
哎,諸事不順,乾脆下車走走。
她看到很多學生模樣的人走在街頭,應該是大學生,夏暖暖歎氣,要不是當初家裡著急讓她嫁人,她也想去考大學,結果家裡就定親下禮了,她也就不考了,想著來上海,上海繁華,結果出了這麼一堆意想不到的事。
女大學生,穿著校服,發著傳單,揮著彩旗,舉起拳頭參與抗議,發表愛國演講,這些她之前也在上海見到過,但都遠遠避開了,因為不一會兒就會有巡捕房的來,說她們擾亂治安。今天許是無聊,才走近多看兩眼。
正發著呆,背後有人拍了拍了拍她:“你在想什麼呢?”
回頭,果然是向天。
“向天!”夏暖暖有些驚喜,隨後想到昨日就是因為向天才和錦離吵架,想著要不要保持距離,可一會兒又心裡悶著一股氣,憑什麼要保持距離呀?又不是心裡有鬼!向天已經夠可憐的了,難道連朋友都做不成嗎?
“我就四處轉轉唄,你怎麼在這裡?”她答。
“我來看我以前的一位恩師。”向天答,“正好經過這裡。”
“恩師?”
“嗯,倘若向家有讓我念好的地方,也就是我叔叔對教育的器重了,”向天答,“當初我娘同意跟著叔叔他們來上海,就是因為這裡的教育環境好,想讓我好好念書,叔叔也很儘心儘力幫我找老師,後來我不能去學堂,他便不計成本把先生請到家裡來教,請的還都是上海有名的老師,各個專業領域、各個學派和思潮的都有。”
“我的幾位老師還會私下裡聚會互相爭論,宛若一場辯論賽,非常有意思。他們有時還會逼我站隊,我就說一些和稀泥的話混過去,他們就聯合起來罵我滑頭。後來我身體越來越不行,跟著先生上課也吃力,有些漸漸就不大請來了,我娘每逢過年過節給他們送點感謝禮之類。現在我身體好了,就去拜訪他們,他們見我身體好了,也都分外高興。”
“我也替你高興。”夏暖暖聽著也覺得舒心。
“他們還會介紹工作給我,”向天晃了晃手裡的牛皮紙袋,“我最近在做翻譯,日文,俄文,英文,我都會一些,有些外國的文章、資料什麼的,他們拿到原版後就交給我,給我些翻譯費,還會推薦我一些現場翻譯的工作,和外國客戶談生意,或參加外國友人的會議,或帶外國友人參觀,很多這樣的活,身體好後我也愛四處跑,跟著客戶去了很多地方,簡直正合我意。”
“向天,你好厲害啊!”夏暖暖誇道,“你會這麼多種語言!”
“之前十幾年都在宅子裡度過,也隻有靠學點什麼打發時間,孤獨的時候學習是最能靜下心來的。當初看一些國外書籍,我覺得有些翻譯不夠原汁原味,就找了專業的老師來教,便有了現在這條出路,上海外國人這麼多,也算學有所用。”向天臉上洋溢著少年意氣,“我還印了一些名片,發給一些報館、記者、雜誌社、出版社的客戶和新朋友,以及一切有可能給我工作的人,也許當個翻譯也不錯,不過目前都是接散活,不穩定,再觀望吧。”
“向天,你真是又有想法又有執行力。”夏暖暖兩眼發光,很為他高興,“你真的在很努力很認真地生活!但這樣會不會太辛苦了,我總擔心你太累了。”
“男人累一點是應該的,”他笑了笑,眼睛分外明亮好看,“不然我怎麼在上海給你買四合院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的臉頓時紅了,“重要的不是住在什麼樣的房子裡,是和誰住一起。”我和錦離哪怕住一個小單間也會很開心的。
“暖暖……”向天看她的眼神裡又多了幾分柔情。
“我帶你去瞧西裝吧!”夏暖暖突然提議,“你的工作需要幾身洋裝,總穿長衫也不行啊,雖然長衫顯得你很有讀書人的文雅氣質,但當翻譯呢,還是要洋氣一些,紳士一些。人靠衣裝,有些人還是會根據外表判斷一個人的,穿得光鮮點,彆人也不敢欺負你給你開低價,什麼白襯衫,黑西裝,風衣,馬甲,帽子,靴子,皮鞋啊,你都要準備一些,男人在外麵跑呢,這都是門麵!”
“好。”他笑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