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他不是表麵上看著那麼好相與！錦離心想。

從最初一開始的時候，在所有人都說他遭遇悲慘、軟弱好欺、病弱無力、怪可憐見的時候，或者在人們誇他知書達理、自強不息、品性溫和、君子如風、言行謙遜的時候，她就莫名看不慣他那副克己複禮、病弱儒生的做派。

他哪裡是溫和蠢鈍？他鋒利得很！是一把蒙了灰的劍，一把暫時鈍了的刀。

他分明心高氣傲，卻總表現得一副謙和又唯唯諾諾的模樣。

十個錦戮加起來，也沒他一個向天難對付！

她會忍著錦戮，讓著錦戮，慣著錦戮，就算和錦戮置氣，也知曉他性子，是個長不大的頑童，縱著他，寬容他，不往心裡去。

但向天？她此刻恨不得槍斃了他！

“你就是對他有偏見，”錦戮慢悠悠道，“不能因為暖暖，你就總看不慣他，我覺得向天人就挺好的。你多和他相處相處，就能發現他的優點了，而且他都那麼可憐了。”

“哈？”錦離此刻看自己的哥哥就像在看傻-逼，“我原以為你這人挺聰明的，現在看來，你也是腦子進了屎！可憐，一個個都說他可憐，可憐能加分嗎？彆再跟我提他的名字！以後他的事，我半句都不聽！”說著拂袖離去。

“啊，至於嗎……”錦戮還在為向天鳴不平，“你這態度，得改啊。你這人有點太不善良了我覺得。”

“滾！”錦離惡狠狠吼道。

錦離起身去禪院找金蟬，她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師父！”她說，“我心意已決，請您，解開封印。”

“這意味著你要做出取舍，你真的決定了？”金蟬問。

“我決定了。”錦離答。

“你還記得我最初對你說的話嗎？你遇到感情，是為了放下它。你擁有後，是為了放手，如此，你才能不再受它困擾。”金蟬道。

她重重點頭，咬牙，一字一頓：“我，放得下。”

“好，”金蟬欣慰，“你終於想明白了。”

關馨月現身，也很高興：“早該如此，解開封印，你不僅能重見光明，還能妖力大增，白蘭算個什麼東西？就算之後再有妖怪找你麻煩，能殺幾個是幾個，大不了大家一塊兒下地獄！情不情的，等你大了你就知道了，世上什麼樣的人兒沒有，就算一時放不下，想找個可人兒還不簡單？”

錦離並不回答。

“我會替你解開封印，”金蟬道，“妖力覺醒，和你自身融合需要一段時日，你的雙眼也不可能一下子恢複，融合期間你妖性覺醒，身體心性會有不適，你要暫且忍耐。等你的雙眼徹底能看清這世界，便是你真正作為半妖的開始。”

“好。”她深吸一口氣。

“好。”於是金蟬掐訣念咒，解開她封在雙眼裡的力量。

***

夜，黑如濃墨，北風淒厲，寒氣逼人。

白蘭來到黃浦江邊，冷哼一聲：“區區一個人類，竟敢對我下戰帖？也好，我正要人的魂魄煉藥，看你長得玉麵玲瓏，魂魄也定是好吃的。”

少年一襲長衫，撐一把繪著翠竹的紙骨傘，在淩冽寒風中一臉傲然，他轉過身，輕蔑一笑：“憑你，也配姓白？”

一人一妖在江麵上打了起來，招招致命，毫不留情，隻想迅速置對方於死地。

少年持傘，飛於江麵，喚起驚濤駭浪，如旋渦卷向白蘭。

白蘭以手劃開，風像一把利刃，劈向對麵。

少年以傘為盾，擋住她的攻擊，又從傘柄中抽出一把利劍，踏浪於江，迅速回擊，招招不讓。

兩人各自施展術法，鬥了約一個時辰，毫不停歇，數九寒天，少年熱得汗濕透了衣衫。

他有些體力不支，頭暈目眩，深感疲憊，第一次與敵人正式鬥法，就遇到如此難對付的家夥。

也許確實是過於莽撞了，他咬咬牙，但這什麼白蘭聖姑，他是真的看不過眼。

白蘭看出她此刻占了上風，冷哼一聲，喚出枉死於黃浦江中的諸多惡鬼，將少年團團圍住。

少年隻覺眼前一片陰森恐怖，鬼魅四起，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寡不敵眾，白蘭的力量加上死在黃浦江裡的無數冤魂，少年拚死反抗，奈何自己修行尚淺，眼看自己半截身體被拽入冰冷的江中，若是遇險，隻怕他會成為一個新的淹死鬼。

白蘭得意笑了，原以為是個普通人類，沒想到遇到個修仙的。好啊，吃了他的魂魄，自己就能力量大增，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