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上海。
白素弦和晴鶴用術法看著這一切。
“我白素弦救人無數,行善積德,莫非這一世英名要毀在這件事上?”她長歎一口氣,“明明已經把詛咒解除,怎麼他們還是走到這般田地?”她撥打著算盤,算這件事要承擔多少代價。
情債,再加上之前讓他們多受了四百多年情咒,找個什麼條件做為交換,把這事抵消了。
“要論折磨人的本事,還是得看司無涯。”晴鶴哼了一聲,“什麼超脫不超脫,稀裡糊塗活著,一點都不超脫,未必就不快樂了。”
“他們的姻緣,一世都不曾好過,不是他虧欠她,就是她虧欠他,折磨來折磨去,隻是這一世,偏偏我也被卷進去,造孽啊。”白素弦揉了揉太陽穴。
“你真不管了?”晴鶴問。
白素弦掐算了一下:“這是他們為超脫必經的劫難,如果中途打斷,那就前功儘棄了。”
她告訴她:“無涯的咒對他們的影響會越來越大,接下來他們會互相猜忌、埋怨、憎恨甚至詛咒彼此,他們會冷戰、爭吵,互相訓斥和痛罵,他還會對她粗暴做一些晉江不允許發生的事,男人總是覺得占有女人的身體就能讓她屈服,你懂的。”
“他們彼此都會迷茫,沉淪,陷入不自知的深淵,仿佛經曆地獄。”
“夏暖暖是一朵花,我選中的花,她要經曆非常非常多的痛苦,經曆否定和被否定,壓迫和絕望,再重新振作,在淤泥裡開出花,一步步從黑暗裡走出來。向天也會曆經一番考驗,越來越陰沉暴戾,身陷陰暗泥濘,再尋找解脫。”
“我會讓夏暖暖給予他溫暖和愛。這是安排給他們的試煉啊。你我不能插手。”
晴鶴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知道嗎,你和司無涯越來越像了。我真不願看見你這樣。”
“我和他越來越像了嗎?”白素弦陷入了迷茫。
“你說的那些很偉大,但太殘忍了,”晴鶴道,“不是每個人都必須活成這樣的。大部分人讚美苦難和災難,是因為無能為力,隻好自我安慰,如果能事事順利,誰願意經曆那麼多劫難?
“當溫室裡的花又有什麼不好呢?誰說溫室裡的花就沒有價值了?
“你真的願意看到他們變成那樣?用言語互相傷害?在欲望中彼此沉淪?更多的人是因此墮落,而不是超脫啊!”晴鶴憤憤道。
“你說他們是你選中的兩人,你有把握他們可以超脫,我無法反駁,可是,用冷暴力或性暴力使一個女人屈服?再靠她自我修複,還要拯救那個傷害她的男人?美名其曰救贖他後,再更好擁有他?”晴鶴隻覺得很可笑。
“換做我,素弦,換做我,我一刀殺死他,再狠狠踹他下地獄!”她咬牙切齒,滿是厭惡。
“可那是你,”白素弦道,“你也說了那是你,不是夏暖暖。更不是我。”
“你這個白癡!是誰給你灌輸了這樣的想法!是他嗎?”晴鶴氣得渾身發抖,“如果要你接受這樣的安排,你願意嗎?”
她以為她會搖頭,她卻平靜地說:“我願意。”
“你這個蠢貨!”晴鶴忍不住罵她,“你以為你是在以德報怨感化他人?以為隻靠良善就能讓人歸於善道?以為受苦就能得到什麼圓滿大結局?”
“我當然知道緊靠良善是不夠的,所以我需要你!”白素弦忙道,望著她,心止不住悸動,“你是我的刀,你幫我阻擋外界的惡意,使他們傷不了我,懼怕我,不得不歸於善道。因為你,我生出無限勇氣和安心,可以接受命運給我安排那樣的劫難。”
“你需要我?”晴鶴頓時心頭一軟,眼裡有光,“因為我?”
白素弦點點頭,目光柔和:“你怨恨我這樣,可如果我不是這樣的性子,當初你遇見我,滿身仇恨的你早就被殺死。但你活到現在,逍遙、善良,且快樂,如果不是那麼多劫難,你不會像如今這般強大。”
“是的,我活下來,”晴鶴紅著眼圈說,“可也許世上根本沒有狗屁的劫難,就是倒黴而已!我的倒黴在心裡永遠是傷痕,是不願麵對的悲痛,我強大是因為我自己,而不是什麼狗屁試煉,我從未感謝過它們。”
“如果能選擇,誰願意超脫?誰願意無堅不摧?我也並非無堅不摧,”她渾身發抖,“我隻是冷漠,且不再奢望更多。”
白素弦沉默片刻,憐惜地看著她,柔聲問:“你想要什麼?如果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竭儘全力給予。”
“我也需要你,素弦,因為你,我才對這世間有一點留戀,”晴鶴啞了啞嗓子,懇切地望著她,帶上一點可憐兮兮的哀求,好讓她不忍拒絕,“我希望你能拋下一切,和我遠走高飛。隱世而居,過最簡單快樂的日子。”
白素弦愣住,內心一番掙紮,不忍看她,再回望已是淚如雨下:“我……不能,對不起,晴鶴,我不能。”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難過地捂住臉,哽咽道:“天呐,我和無涯,真的越來越像。”
相比自己傷神,晴鶴更不願見她流淚,於是走過去,抱著她,安慰她,問她:“你有什麼想要的嗎?我赴湯蹈火也為你去拿來。”
“我想要司無涯的愛。”白素弦紅著雙眼答,“更多更多的愛。”
“他給你下蠱了?還是你瘋魔了?”晴鶴哭泣著問。
“我不知道,”白素弦無助搖頭,“我隻知道那是我從小就想得到的東西,永遠仰望,永不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