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宿舍,地上碎了一地的紙。
喬錦坐在床上,眼裡流露出一絲害怕。餘歌表情凝重,看著曆楠不說話。秦雪梅對著電腦修片,時不時的歎氣。曆楠正拿起掃帚和簸箕,把地上的碎紙收攏起來。
“何必呢?”喬錦終於開口,有點怯怯的。說完還看了一眼餘歌,似乎想確認自己沒有說錯什麼。
餘歌接到喬錦的目光,也開口說話:“你這樣——又能怎麼樣呢?”
“不知道。”曆楠歎了口氣,低頭掃地的樣子被光線剪下一片黑影,竟有些佝僂,“可能,也許就什麼關係都沒有了吧?”
“這樣?”秦雪梅看了一眼簸箕裡的碎紙,那是已經抄好的校友錄,“這樣就能劃清界線了?和誰?唐勁,還是蕭逸?”
“Both。”曆楠沒精打采的說。
早上醒來,越想那個夢越覺得憋氣。蕭逸也就算了,唐勁怎麼——那個學生會主席的位子到底有什麼好,可以讓人如此費儘心機?不過,自己當初不也為了蕭逸不惜在選舉中作弊麼?想來想去,曆楠覺得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人好像都被一個巨大的火燭吸引著,如飛蛾一般奮不顧身的撲過去。那火燭並非光明或溫暖的縮在,而是像魔戒裡的那個魔眼,散發著地獄的誘惑和冷酷。
曆楠坐在桌邊,看著自己抄好的校友錄。淡淡的墨香從紙上傳來,經過鼻腔的過濾,竟多了些臭烘烘的味道,原本靜心怡神的東西,帶了幾分肮臟。
“哧啦”,“哧啦”,“哧啦”——接連撕紙的聲音驚動了還在熟睡的其他人。最先發現不對勁的是動作敏捷的喬錦,她第一時間跳下來,伸手阻止曆楠。接著是警惕的餘歌,秦雪梅最後撩開簾子。雖有先後,看到的東西卻是一樣,已經接近完工的校友錄,正被曆楠一張張的撕開。
聽曆楠把昨天的事情說完,喬錦鬆開手,“撕了也好,我們不摻和他們那些爛事。唐勁太不是東西了,為了討好顧華之,保住自己的推薦票,居然就這麼把你賣了。”
“喬錦!”餘歌攔住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到底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還不知道。你不要貿然給唐勁扣帽子,萬一不是這個原因呢?不要胡說八道!”餘歌竟然隱隱帶著怒氣,喬錦吃驚的看了她一眼,不敢多說。
接著曆楠的話茬,秦雪梅說:“蕭逸現在因為這個方案在校長麵前很出風頭,你這麼毀了,估計校長那關他就過不去,所以,他——你是得罪定了;唐勁的目標是下學期初主席團的選舉,顧華之有一票推薦的權力。如果把你的稿子直接交給蕭逸,顧華之肯定會不高興。所以,你這麼做——是想給唐勁一個不必選擇的機會麼?”
“啥意思?”喬錦一頭霧水。
餘歌說:“就是說,唐勁這家夥撤了!他把楠楠拖下水,然後自己跑了。而楠楠——如果你不承認唐勁臨陣脫逃,直接撕了。這樣唐勁還是那個答應幫她的唐勁,隻是因為自己不爭氣,讓唐勁有力無處使罷了!”
曆楠頹然坐下:“我哪兒想那麼多!我自己都不知道,就已經撕了。”
秦雪梅看看餘歌,喬錦低聲嘟噥:“還說唐勁是好人呢,啥爛貨啊!”
餘歌道:“楠楠,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但有些事,你的確要考慮好了。”她頓了一下,“我知道你愛看小說,可是小說裡的男生個個美好的不食人間煙火,不用為找工作發愁,不用為點名操心,不用為掛科著急。可現實裡的男生,不管他們長的多像夢中情人,始終是煙火凡人。你覺得蕭逸和唐勁鬥心機太肮臟,那不過是他們為走入社會做準備。社會上比這肮臟的事多的是,相比之下,學校簡直是天堂。對他們來說,凡是社會上應有的手段,他們都要用,凡是有可能用到的謀略,他們都要學。說到底,我們誰都逃不過適者生存!他們沒有必要為了成全一個小女生的夢,而耽誤自己的成長。”
宿舍裡一片啞然,這個問題太深了。曆楠卻豁然開朗,想了這許多天的迷茫一掃而光,卻更加失落。
“照顧好自己,誰也不用為彆人擔心。在這一點上,楠楠,你完敗顧華之!顧華之喜歡的是真實的蕭逸,你卻隻喜歡夢裡的那個!而現在,你又把唐勁納入夢裡。遲早有一天,你會失望的!”餘歌毫不客氣的點評。
誰也沒吭聲,大家還在消化餘歌的話,傳來響起克製有禮的敲門聲。
餘歌看看大家,起身開門,進來的卻是顧華之。向其他人點點頭,顧華之走到曆楠身邊,親切的問:“楠楠,怎麼樣?需要幫忙嗎?”
桌上乾乾淨淨,顧華之瞟了一眼地上掃成一堆的紙屑。
“快了,不需要,謝謝。”
“那就好好。蕭逸說可能有點變化,希望明天晚上能拿到。行麼?”
曆楠麵不改色,點了點頭。
從始至終,顧華之都沒問地上那大塊大塊的碎紙是什麼。即使遲鈍如喬錦,也能看清紙上墨寫的人名。
可是,顧華之什麼都沒問!
顧華之走後,秦雪梅急切的站起來:“你瘋啦?都撕得差不多了,你怎麼給蕭逸?”
曆楠點了點紙麵:“我會寫完的。”
是的,去掉各種理由,這不過是自己許諾的一件事。不管許諾的對象是誰,諾言卻是從自己嘴裡說出去的。就算自己有千般理由萬般委屈,那句“可以”,卻是自己說的。
“天哪!”喬錦驚呼,“楠楠,你轉變的可真快!剛才還是糊塗小女生,現在已經是女強人的範兒了!”
餘歌懷疑的打量曆楠。
曆楠重新鋪好宣紙,打開硯台,輕輕的研磨,認真的說:“我至少應該給唐勁一個表現的機會。不是有那句話麼,不撞南牆不回頭,我總要撞上南牆知道痛了,才能記住!”話裡透著陰狠。
喬錦愕然,張大嘴巴合不攏嘴。
秦雪梅道:“你這是何必?他都已經說了那話了,你還要他做出來才算麼?”
“對!我就是不撞南牆不死心!”
喬錦忽然蹦下來,一把扯過宣紙,三兩下撕了。狠狠的貫在地上,對曆楠說:“我看你是找賤!又不是光明正大的女友,憑什麼讓人家選擇。就算有點那麼說不清的意思,憑啥人家要對你付出?你設定好答案,然後弄個套,考驗啥啊,顯擺你聰明麼?最後傷的難受的還不都是你自己?你這是挖坑自己跳,沒事找事啊!”
“我沒事找事,你激動什麼?”曆楠問,聲音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