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題 (2 / 2)

平*******事 姬流觴 3102 字 10個月前

“他們——辦喜事?”

“對呀!房子上梁,正請客呢。”

“可是,齊桓不是——”趙幽萍突然不知該怎麼說了。在這些喜氣洋洋的人們麵前,齊桓就像從不曾存在過。甚至在一邊的曆楠,都有穿越時空的幻覺。

“你說的使他們家的小三吧?是啊,可惜嘍!”村民很健談,唐勁適時遞過一根煙,村民謝了接過,開始說起這家的事:“齊家小三有出息啊!可惜,好漢不當兵,好鐵不打釘。當初都覺得當兵端上了鐵飯碗,可我們村那些沒當兵出去打工的,才真是發了財呢!為了這,齊小三他爹專門去了趟部隊,想讓他提前退伍。可惜沒成,後來聽說考上軍校,能當軍官,這才算了。不過那也沒多少錢,家裡窮的叮當響。你看那個女的沒,那是他大妹妹,沒上過學。她旁邊那個男的,是他大弟弟,上了個小學,算是家裡認字兒的。後來,他二哥出去打工,才掙了點錢。但是命不好,在工地上摔斷了脊梁骨,癱了,隻好回來躺著。齊小三沒之前,剛走。”

村民嘮嘮叨叨的說著,伴著聲聲鞭炮和鼎沸的人聲,望著那用齊桓的撫恤金蓋起的新房,曆楠隻覺得一股透骨寒意,從腳後跟如蛇一般蜿蜒而上。生命在這裡是如此的卑賤,她幾乎可以想象,齊桓犧牲的意義,對他的家人而言,更多的意味著撫恤金的數目!

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村民抽完煙,背著手離開。

趙幽萍猶豫了一下,繼續往齊桓家的方向走。餘歌忽然攔住她:“我們——先看看齊桓的墓吧。”

大家俱是一愣,唯獨趙幽萍嘴角斜斜的一翹,點了點頭,也不問為什麼,好似早已知曉似的,向村西的山地走去。

喬錦輕輕拽了一下餘歌:“怎麼不去看看?”

餘歌苦笑,隻是搖了搖頭,沒說什麼。倒是秦雪梅,捅了一下喬錦,低聲說:“彆問了。”

許波與喬錦並排走著,小聲說:“回去講,現在先看。”

喬錦聽話的點點頭,好像許波講了什麼大道理似的。

“我來的時候,他家還是破房子。”站在齊桓的墓前,趙幽萍幽幽的說:“他爹希望我能給一筆錢,給齊桓的二哥買媳婦用。他說,雖然他二哥癱了,但總要留個後,還讓我不要告訴齊桓。我說這樣是違法的,他說法算什麼,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如果我做弟媳的這點忙都幫不上,那就是對不起他老齊家。”趙幽萍苦笑,“我退出了。沒有告訴齊桓原因,因為這個原因是他心裡最深的痛。他的自卑,自傲,甚至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是源於這裡。偏偏,就是因為這個,我不能接受他。”

餘歌靜靜的聽著,曆楠她們站的稍遠些。風吹過樹葉的枝椏,帶著呼嘯,夾著□□,如泣如訴。

“你很好,連門都不進。”趙幽萍繼續說,“本來我想看你怎麼被這一家打擊,怎麼狼狽和驚訝呢,結果一無所獲。對了,當初我來的時候,他二哥剛癱不久,齊桓寄回來治病的錢都被他爹拿走買了種子,沒有治病。黑洞洞的屋子裡,我在他二哥躺著的炕邊看到一些白色的東西。拿手機一照才發現,是蛆。”

哇!

喬錦終於沒忍住,吐了出來。許波趕緊拍拍她的後背,又拖著她走遠一些。

趙幽萍看看同樣麵色蒼白的曆楠和秦雪梅,輕蔑的笑了。轉向餘歌,卻發現她神色如常,不由得有些佩服:“看來你能接受這些?”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帶我們來?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如果隻是看我的好戲,大可不必如此辛苦。”

趙幽萍低頭停了一會兒,才幽幽的說:“可能……可能也隻有你,能說這些了吧?彆人,誰知道齊桓是誰?誰知道他有多優秀?誰又知道他有多可惜?誰——能在乎他離開呢?”

說著,眼淚從趙幽萍的眼裡靜靜的滑下來,一樣的晶瑩剔透。

餘歌沒有說話,誰也沒說話。山風嗚咽,不是為哪個人傷心,億萬年來,滄海桑田多少事如煙雲散去,一條小小的人命,算得了什麼?

除了卑賤,還是卑賤。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曆楠抬頭,萬裡藍天,一碧如洗,沉靜的有些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