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楠終於明白問題的關鍵在哪兒了：全世界隻有她相信，喬錦“能夠”放棄許波。

喬錦千裡迢迢從英國回來，其實已經說明她還放不下。退而求其次，喬錦以最大的妥協遠離現實的許波，卻依然在虛擬的世界裡遙望著他的影子。

這是喬錦為自己找到的坐標。

何其相似，當初的厲楠！

求之不得，一退再退。所以，厲楠相信，當退無可退時，便是覆水難收的那一刻。

沒有天崩地裂，解脫會如約而至，生活依然繼續。

以厲楠的心性，她如此簡單的相信喬錦會和自己一樣，終有一天，放棄這份感情。

然而，就像唐勁說的，她誤解了一個人——許波。

許波不是蕭逸。

許波沒有和蕭逸一樣冷眼旁觀，他總是時時刻刻的注視著喬錦。無論是有心還是無心，但凡有個風吹草動，立刻聯想到喬錦身上。

所有執著於單相思的人都不過是執著於一個結果；所有放下的勇氣，都來源於日積月累的失望。

如果許波隻是沉默，如果他可以遠遠的離開，喬錦一定可以——放下。

厲楠一直以為：許波真的不喜歡喬錦，相比喬錦離開的速度，許波一定會反方向光速離開。她從不曾擔心許波的打擾！

厲楠懊惱的拔了一把路邊的冬青，一手的青澀苦味，帶著黏黏的感覺，好像理不清的思緒。許波在乾什麼？報複？還是——

他喜歡喬錦？

那為什麼還拒絕她？

厲楠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垂頭喪氣的走進宿舍。

中風之後，為了防止再次被風吹到，喬錦搬到厲楠的位置，靠近舍門的地方。而厲楠則和秦梅調換了一下，方便秦梅湊近窗口拍照片。所以，現在宿舍裡，厲楠和喬錦兩兩相對，秦梅和餘歌兩兩相對。其中，秦梅和餘歌靠近窗戶。

厲楠小心的看了一下電腦，喬錦砸爛的那個筆記本，其實不是正宗的筆記本，而是一台高配的電腦一體機。隻是主機和屏幕集成在一起，看起來簡單而已。現在，她的桌子上放了一個輕巧的Thinkpad，黑色的機身透著沉穩和大氣，但也看不出什麼偏好或情緒。就連厲楠這種遊戲白癡都知道，憑這樣一個小本，是打不了什麼遊戲的。

“回來啦？”喬錦扭頭，眼睛眯成了彎彎的月牙。

厲楠忽然覺得很憤怒，這樣單純的一個人，為什麼要被許波那攤爛泥耽誤！不管報仇還是喜歡，她一定要讓許波有個交代！

喬錦奇怪的看著厲楠，從沒見楠楠的表情這麼豐富。一會兒努嘴，一會兒皺眉，猛的攥了拳頭一下打在放著外套的椅背上，狠狠來一句：“我去找他！”便一溜煙的不見了。

喬錦聳聳肩，轉過身，輕輕的動了一下鼠標，不小心碰到了屏幕的右上角，一個對話下拉框出現，上麵好友欄裡，有一個灰色的人頭在晃動。

他改名了，叫“求索者”。

鬼使神差，喬錦點開了對話，是他的留言。

他說：“我一直以為你是我的一個朋友，可是前幾天我才知道原來你不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有時候會覺得慶幸，有時又會覺得可惜。我那個朋友是個令人恐懼的朋友，可是對我很好。他和你的風格很像，也許你們會成為朋友。”

喬錦摸著鍵盤，在藥公公的對話框下麵輸入了一行字：“什麼人？男的？”

頭像亮了，求索者給了一個哭臉：“性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病了。我最近不想玩兒遊戲了，跟你道彆一下。忽然覺得很沒意思，真的，我發現我很笨。什麼都不明白，即使想弄明白，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找答案。”

一個揮手再見的手勢，求索者的頭像慢慢的變成灰色。

喬錦坐在電腦前，愣愣的發呆。歪斜的麵龐在這一刻的靜止中，似乎有些淒涼。

她連在虛擬中接觸的機會都沒了。

厲楠跑到男生宿舍樓下，突然想起自己不必如此辛苦，打個電話就好了。拿出手機一通猛翻，卻發現自己手機裡沒有許波的電話，或者說，男生的電話隻有唐勁一個……找唐勁問？

正猶豫間，電話響了，秦梅的電話：“快，圖書館，自1，找餘歌，我也去。”

“什麼事？”

“急事！去了就知道了。”

秦梅匆匆放下電話，厲楠不甘心的看了一眼男生宿舍方向，掉頭跑向圖書館。

餘歌已經坐在那裡等她們。周圍都是上自習的人，但餘歌還是占了左右各一個的空位。厲楠到的時候秦梅已經坐到了餘歌的左手，兩人誰都沒說話。

厲楠好奇的走過去，隻看了一眼屏幕，就明白是什麼事了——

一張喬錦麵部歪斜的照片，而且是非常清楚的接近特寫的照片！

“絕對是專業相機照的！”秦梅斷然下了結論。

“故意拍的？”餘歌擰緊眉頭。

“誰放到網上的？”厲楠看了看發帖人，是電研院的一個同學的轉帖，“始發呢？”

秦梅搖搖頭：“找不到了。”

“蕭逸也找不到？”餘歌儘量壓低聲音問。以前這種事都是蕭逸管的，如果秦梅找他，他一般都會答應。老校長的孫女有求於他，誰都會儘力照辦。

秦梅哼了一聲：“現在是顧華之管。我找她？哼！”

“不會是——”厲楠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很懷疑顧華之乾的。

餘歌瞪了她一眼，又看看四周，低聲說：“證據！”

厲楠訕訕的低下頭。忽然她又想到一件事：“喬錦知道麼？”

秦梅和餘歌臉上都露出為難的樣子。

秦梅說：“我沒告訴她，但論壇上轉帖很多。”

餘歌思量著說：“最近喬錦很少上網，希望她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