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蒂尼放心了，原來他隻是聽說這樣而已。他看著他如小鹿般不安亂撞的眼神，突然起了戲謔之心。曖昧地湊進他的耳旁，他用誘惑的口氣說。

“是什麼呢？”

內斯塔整個身子都僵住了，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際，近到幾乎沒有距離。

呼吸淡淡地繚繞在耳邊，他冷靜地看著靜在咫尺的眼“馬爾蒂尼先生，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方麵的愛好！”

沉默，對峙，微笑，馬爾蒂尼退開一步，他果然沒有看錯人。

“內斯塔，如果你不了解一個人，請千萬不要輕易下結論，也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的話。”

這是什麼意思？

馬爾蒂尼越過他的身旁，隨手撫弄了一下桌上的雛菊，眸光一片清澈。

內斯塔的目光停留在他的手上，那是雙纖細而修長的手，停在那片白色的花蕾上，映襯得越加潔白，他恍恍惚惚地望著。

“你也喜歡菊花嗎？” 馬爾蒂尼看他的目光停留。

他不由自主地點點頭，然後又想起什麼似的赧然一笑：“你忘了麼？我是學曆史的！雛菊是意大利的國花。”

馬爾蒂尼悵然若失地道：“你知道雛菊代表什麼嗎？”

“自由！是為了紀念羅馬共和國的建立。”說起心愛的曆史，內斯塔興致盎然。

“不隻如此……”迎著他愕然的目光，馬爾蒂尼哀然一笑，“它還象征著愛情。”

“愛情？”

“意大利的一位戰士參加戰鬥，他對他的愛人說，當雛菊開放的時候，他會回來娶他。很多年之後他凱旋而歸，雛菊開滿了他的家鄉。他采了滿滿一大把要獻給他的愛人，因為他相信她始終會等待他的歸來。”

“後來呢？”

“後來……”他沉思著，象是陷入某種深刻的回憶中。

“他找到他的愛人了嗎？”

“他的家鄉已經是一片廢墟。早在他離開的第二年，一場大火燒毀了一切，他的親人，他的愛人，他的家……”

內斯塔愕然地看著他，他的臉如此悲戚，仿佛置身於故事中的那個人就是他。

馬爾蒂尼似乎已經恢複了平靜。

“你聽過這個故事嗎？”

內斯塔茫然地搖頭。馬爾蒂尼笑了笑。

“曆史上記載的都是勝利，隻有人們心裡才記載著失去的感情。”

他的目光淺淺掠過純潔如雪的那一片白，帶著地中海一般深沉窒息的幽藍。

“整個羅馬埋藏著的記憶不可能寫在書上！”

心頭莫名鎮顫，不知是因為他的故事，還是他的眼。

空間仿佛一下子從眼前消失，腦子中一片空白。

***

“桑德羅，桑德羅……”

他回過神，曼奇尼略帶憂愁的臉浮現在眼前。

“你在出什麼神？”

“沒什麼。”他淡淡地說著，眼從車窗外簇擁盛開的花圃間移開，大片的雛菊如潔白的雲朵般漂浮在整個彆墅的四周。恍惚間又看見那雙幽藍的雙眸……

“你知道——馬爾蒂尼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這是張含著沉思的臉，曼奇尼看得出來，那樣的恍惚，那樣的迷離，就象是陷入了……

“桑德羅！”他抓住他的肩膀，無比認真地說，“不管他是什麼樣的人，答應我千萬千萬不要去招惹他。”

“曼奇尼叔叔？”

曼奇尼的肩膀抖動了一下，頹然地放下了手。

“桑德羅，我是怕你受到傷害……”

“為什麼？”他有些清醒了，可以感到曼奇尼的話裡蘊藏著他不了解的東西，象一層迷茫的霧水一般。

“你該知道我在說什麼。”他緩緩地吐出嗓音。“他比你想象得還要危險。”

危險？

夜空飄來一陣若有似無的香氣——雛菊的香氣！誘人的香氣，象是一個溫柔的陷阱。

“他說，獵人的槍已經瞄準他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