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說韓宏慶未來不可限量,那他勢必是要將科舉之路走到底的。
要知道,讀書是最耗費銀錢的。
無論是書籍還是筆墨紙硯,都是一筆高昂的開銷。
韓家的條件雖然還算不錯,可如果要同時支持五個人讀書,也是頗為吃力。
這樣一來,分到三房的銀子自然就少了。
往日裡三房一家獨大,一個韓鬆也隻占了小頭。
眼下這樣的情況,黃秀蘭坐不住很正常。
韓榆要是被攛掇成功,燒了韓鬆的書,十有八.九會丟了讀書的機會。
而韓鬆也有可能因為沒了書本,課業一落千丈,繼而被逐出私塾。
韓榆捏著從韓鬆那處借來的舊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因年歲尚小,手腕無力,字跡好比鬼畫符,怎一個醜字了得。
偏他恍然不覺,一邊寫一邊嘀咕:“心眼兒跟篩子似的,女人真可怕。”
即使黃秀蘭沒有上輩子基地裡那些女異能者的發達肌肉,韓榆也還是將她列入警惕對象的名單裡。
自從韓榆懷疑原主燒書和黃秀蘭這個三嬸有關,之後幾天明裡暗裡都在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誰料黃秀蘭跟豬圈裡的豬似的,不是吃就是睡,連照顧中蛇毒臥病在床的齊大妮,也都是蕭水容和苗翠雲輪換著來。
直到臘月二十八,韓榆也沒找出黃秀蘭身上有什麼異樣。
難道他猜錯了?
韓榆百思不得其解,咬著筆頭很是苦悶。
“專心。”
清淩淩的聲音自頭頂響起,韓榆一個機靈,不敢再分心,繼續在泛黃粗糙的紙上奮筆疾書。
從識字到現在,韓榆充分展現了自己的天賦。
短短十天,就“認熟”了數千個字。
繞是見多識廣如韓鬆,上輩子也曾教授過神童,也被韓榆的學習速度驚到了。
韓榆他......有這麼聰明嗎?
他清楚記得,韓榆讀書多年也不曾開竅,還總愛偷懶,及冠之年也沒考上秀才。
“嗯嗯我知道啦。”韓榆點頭,眼神飄向左手邊,“二哥,這本書你還剩多少抄完?”
那天的事,兩人都默契地沒再提起。
韓榆好學,韓鬆博學,一來二去,兩人看起來還真像是一對關係親密的堂兄弟。
韓鬆手指輕點紙麵,估量一二答道:“所剩不多,今日即可抄完。”
韓榆眸光一亮,往左側身,灰布襖子蹭上韓鬆的袖子:“那是不是要在年前送去鎮上的書齋?”
韓鬆放下毛筆,手臂自然垂落,離韓榆遠了些:“打算明日去。”
除了私塾的束脩,韓發並不會給韓鬆多餘的銀錢。
韓鬆隻是看起來十歲,實際年齡比他爹還要大。
朝野浮沉數十年,韓鬆早已習慣萬事求人不如求己。
讀書閒暇之餘,他在書齋接了抄書的活兒,一月下來足夠買書本筆墨了。
半月前私塾放年假,回村前韓鬆特意跑了趟書齋,向掌櫃的付了三本書的押金。
時至今日,還剩最後幾頁便可全數抄寫完畢。
韓榆再度貼近,筆尖的墨水搖搖欲墜:“二哥,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
韓鬆屏住呼吸,取過韓榆的毛筆放到筆架上,一時不慎被後者攥住袖口。
“二哥,好不好?”
韓鬆麵無表情地抽回手:“男子漢大丈夫,莫撒嬌。”
韓榆:“???”
韓榆想說哪有,卻聽外麵傳來苗翠雲的聲音:“鬆哥兒,過來給我搭把手。”
苗翠雲一早就去地裡收白菜了,打算漬酸菜。
漬酸菜需要不少白菜,婦人家背著定很吃力。
韓鬆不作他想,起身而去。
韓榆瞄一眼韓鬆謄抄的書,探究的念頭蠢蠢欲動。
忍了一會兒,終是沒忍住。
而韓鬆去了外麵,幫苗翠雲取下竹簍裡的白菜後,又幫著將白菜理乾淨,放進缸裡,再用石塊壓實。
苗翠雲接過蕭水容遞來的最後一塊石頭:“好了你回去吧,彆讓榆哥兒一個人。”
韓鬆不知想到什麼,神色驟變,快步轉身離去。
瞧著那迅疾的步伐,苗翠雲失笑:“彆看鬆哥兒表麵冷冷淡淡的,其實他可喜歡榆哥兒呢。”
蕭水容對此喜聞樂見,臉上是濃得化不開的笑意。
這邊妯娌倆忙裡偷閒,那邊韓鬆胸口燃著一把火,雙拳攥得骨節泛白。
他快步走進門,入目便是韓榆捧著他的書,口中念念有詞的樣子。
腦海中浮現上輩子韓榆燒了他的書本後得意大笑的樣子,韓鬆隻覺一股氣直衝頭頂。
韓鬆:“你給我......”放下!
韓榆:“二哥,這篇文章我會背了,你快過來,我背給你聽!”
韓鬆腳下倏然滯住:“你說什麼?”
韓榆又重複一遍。
韓鬆佇立在門口,逆著光看不清表情:“你說......你將《中庸》通篇背熟了?”
韓榆脆聲:“昂,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