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護短(2 / 2)

談全皺眉:“還有......”

“鬆哥兒榆哥兒,你倆還不趕緊去給雞和豬喂食。”

韓鬆掩下眼底的冷芒,一言不發離開。

韓榆緊抿著嘴唇,眉間皺起小疙瘩,跟著離開了。

韓發笑了笑:“談老哥莫見怪,一大清早大家夥兒都忙,雞和豬都沒來得及喂呢。”

談全深深看他一眼,什麼都沒說,問清事情的來龍去脈,隻覺得無語凝噎。

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衙役雖說沒個正經官身,卻是隸屬縣衙的。

大發怕是腦子糊塗了,竟然敢當著衙役的麵質疑。

就連他談全,一村之長,得知人頭稅高了一成後,問了兩句發現衙役麵露不耐,都沒敢再問。

韓發跟齊大妮,真是不怕死的兩個,簡直氣死他了!

談全當下也不管有小輩在場,指著兩人一頓訓斥,留下意味深長的一句“我看你是越老越糊塗了”,帶著韓宏慶寫對聯去。

不過一會兒,韓家輩分最高的兩位老叔公拄著拐杖過來。

得知他二人缺心眼兒地得罪了衙役,登時氣了個仰倒。

若非顧忌著對方有傷在身,怕是要掄起拐杖狠狠教訓一頓。

“你個蠢蛋,難道就不怕得罪了他們,連累慶哥兒在縣太爺麵前留個不好的印象?”

韓發委屈得很:“我什麼都沒說,他們就動手了。”

韓老叔公氣得吹胡子瞪眼,再三警告一番,由小輩扶著,歪歪扭扭地離開了。

關大夫看了好一通熱鬨,給了黃秀蘭一罐傷藥,又去找韓榆診脈。

確認韓榆身體無恙,並未留下什麼後遺症,便也離開了。

......

韓榆診完脈,又重新回到灶塘前。

火光在他漆黑的眼眸裡浮動跳躍,襯得那雙眼亮如星子。

韓鬆將切好的豬草丟進鍋裡煮,餘光瞥見韓榆鼓著腮幫子,不知第多少次哼哼。

他明知故問:“怎麼了?”

韓榆雙手抱著火叉,不時在捅兩下柴火,小臉被熱氣烘得紅撲撲的。

聽見二哥問話,他直起腰杆子,努力讓自個兒冒出腦袋,好讓二哥看到他。

“沒什麼,就是......就是......”

韓榆欲言又止,韓鬆也不催促,用木勺劃拉著豬草,耐心等待。

韓榆這廂總算斟酌好,言辭懇切地說:“我也想要對聯,二哥可否為我寫一副?”

韓鬆忽的笑了。

清雋的臉上湧現一抹極淡的笑,宛若春風拂麵,冰川融化。

韓榆雖然有在努力支棱,可也隻冒出個發頂,連眼睛都瞧不見。

恍惚間似乎聽到一聲笑,韓榆一個彈跳,入目是韓鬆清冷的麵龐。

韓鬆眼簾低垂,唇線平直,手上不停動作著。

木勺與鐵鍋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二哥?”

韓鬆抬眸。

韓榆眼神緊鎖著他:“你方才,是不是笑了?”

韓鬆遞給他一個“你在想什麼”的眼神:“不曾,你莫不是聽錯了。”

韓榆輕唔一聲,信以為真。

男主本就是淡漠高嶺之花的人設,可不是隨隨便便就笑的。

韓榆越想越覺得如此,又坐了回去。

剛拾起火叉,又聽韓鬆說:“午後來取對聯。”

韓榆立刻將狐疑拋諸腦後,眼眸彎彎地應好。

......

午時一過,韓榆掐著點去西南屋,拿到心心念念的對聯。

韓鬆的字跡一如他的人,金鉤鐵畫,鋒芒畢露。

上聯:冬去山川齊秀麗

下聯:喜來桃裡共芬芳【1】

韓榆見了歡喜,對韓鬆好一番誇,抱著對聯去找韓宏曄,讓他貼到西北屋的門上。

韓宏曄自是無有不應,用漿糊把對聯貼到門上。

韓榆用手摁平對聯下的小氣泡,抱著筆墨書本去找韓鬆:“上午練了字,下午該識字了。”

韓鬆放下書本,開始教學。

一下午轉瞬即逝,很快到了晚上。

因為韓發和齊大妮接連受傷,還在除夕這樣的大日子,頗有些流年不利的意思,年夜飯並未上桌,老兩口在正屋解決了。

長輩不在,大家自在不少,有說有笑地吃完年夜飯,又圍著炭盆團團坐下,準備守歲。

韓家的十個孩子分成兩個陣營,大房二房的孩子剝花生嗑瓜子,談笑風生好不快活。

三房的孩子眼饞得緊,卻又融入不進去,隻能和黃秀蘭乾巴巴坐著。

黃秀蘭看著咬耳朵說小話的兩個妯娌,揉了揉發悶刺痛胸口,感覺自己被孤立了。

可誰讓她最得齊大妮喜歡,兩人時常一條心。

往日裡有齊大妮和她一起守歲,這回齊大妮傷了腰動彈不得,隻能孤零零一人。

親人相伴,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轉眼到了下半夜,韓榆麵前堆了小山一樣的花生殼瓜子殼,眼皮也開始打跌。

蕭水容見狀,趕他回屋先睡。

韓榆委實熬不住了,也不強撐,打著哈欠同兄長姐姐們道一聲新年好,軟手軟腳地回屋睡下。

韓宏曄一早就燒了炕,韓榆躺在炕上,渾身暖洋洋的。

含笑翻了個身,這是他過的第一個除夕。

平淡,卻溫馨。

仰麵打了個哈欠,口中呢喃:“明日還要拜年,可有的累......嘶——什麼東西?”

韓榆在被子裡一陣摸索,摸出硌人的東西。

是個巴掌大小的荷包。

韓榆打開荷包,裡麵是兩個銅板。

莫名的,韓榆腦中浮現“壓歲錢”三個字。

韓榆攥著銅板,一時間心如鼓擂。

若真若此,那可太棒了!

韓榆滿心歡愉地把銅板藏進內袋,緊貼胸口的位置,在炕上翻了好幾個滾。

韓榆知道,將來他會和家人一同度過很多個這樣的除夕。

但唯獨今年的除夕,他會終身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