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卷進漩渦中的淩其微滑入一個曲折狹窄的甬道,四周都是一塊塊碎片掠過,閃著影像,她粗略掃視,這些竟然都是晏相期不同時期的樣子。
即時現出許多碎片,碎片內畫麵景象閃動,斑駁陸離,忽明忽暗,好像置身於漫天銀河。
淩其微左顧右盼,找不到可以出去的路,不知道自己如何進來的,現在怎樣才能出去?
晏相期正在受製於人發狂,葉白、陸止泊和東緯還在外麵,定是很危險。
淩其微細細打量四周,想必出去的關竅定在這裡,她駐足從飛來的第一塊碎片認真看起。在這塊碎片中,她隻發現了陌生的人,全然陌生的景物,是什麼人?
淩其微的手觸上那碎片,忽然一陣天旋地轉,頭暈目眩,直到掉落在一片柔軟的地方,她才堪堪停下來。
低頭看去,竟是雲層,這是九霄?淩其微瞪大了眼睛,看著四周,遠處是一群仿若神仙般的人,還好她之前用塑藏玄玉收斂了氣息,不然此刻定會被發現。
她躲在一棵樹後,觀察那邊發生什麼事,隻見一個著紅色衣袍、神情憤怒的男子持劍攻向一身著白衣、豐神俊逸的美男。
紅衣男子大喝刺去一劍,“薄言,你為魔神,竟還敢再次飛升到九霄,彆玷汙了這裡。”
那白衣男子竟是薄言?從上神而墮魔,後又再次飛升之人?淩其微愕然不已,竟不知今夕何夕,為什麼自己會在這裡看到這些。
那薄言哼笑著,不欲理睬,隻禦劍迎擊。一紅一白的兩人飛身對戰。
“昆清仙君,既飛升九霄,便是同儔,何故拔劍相向?”
淩其微不禁被這宛轉清靈的妙音吸引,轉頭看去,原來剛剛說話的是一個質潔若蘭、淡雅脫俗的仙子。聽她叫那紅衣之人是昆清仙君,淩其微並未聽說過。
那紅衣開口,“花時仙子,怎再次下界後重歸卻偏幫外人,我們相處多久?你才與他相識多久?”
說著,又向那白衣發起猛烈攻擊,祭出許多靈寶來製衡。
一旁圍觀的仙人嘖嘖稱歎、議論紛紛,“這是把家底都用出來了。”
“跟個上神過不去,圖什麼?”
“堂堂九霄,豈能給汙濁打開天路,墮神怎配與吾等為伍?”
淩其微訝然,原來她就是花時,天鈞秘境中那石壁上的畫可看不出如此精致的相貌。
她不安心在這裡浪費時間窺探,隻想趕緊出去,可怎麼從這上界離開呢?
花時仙子清冷一笑,飛身參戰,“薄言上神憑實力在此,卻被你如此針對,真是丟儘九霄的顏麵。”
那昆清仙君怒不可遏,重劍發著烈焰向二人攻去,用許多靈寶鉗製著薄言與花時,突然一個錯身,一道鋒利迅疾的劍光閃過,意外地直直向花時而去。
薄言急速擋在她身前,持劍抵禦,卻意外被削去一指。
“不好,掉下靈劫台了。”有仙人高呼。
淩其微不禁略站出樹外,伸頭看向那掉落的斷指。
“什麼人?”一個老仙君發現了她,持劍而向。
淩其微眼見那些仙人紛紛停下來看著自己,慌張不已,她連連擺手,“我不是壞人……”,還沒待她說完,就被一劍劈裂她腳下的雲層,劍氣壓製住她下墜,隻聽著一仙人冷淡道:“凡人怎麼會在此,趕緊下去。”
又有個憤怒的聲音縹緲散去,“你動作那麼快,倒是抓起來拷問誰帶她上來的啊。”
淩其微不斷向下墜落,正看見那掉落的斷指,原來那斷指經過靈劫台的罡風,無剩血肉,隻餘森寒的骨頭。
她在失重中無心思考,幾次試圖召劍和靈符卻未能成功,難道是那仙人劍氣的威壓自己無法相抗?
淩其微甚是驚懼和焦灼,掙紮著要出去,離開這塊碎片。
念頭一閃,又是一陣頭暈目眩,她再次睜開眼,已然又回到甬道。
淩其微迅速爬起,保持著稍遠的距離,又看向那第一塊碎片。
那碎片的畫麵裡,隻見空中飛來一隻靈鳥,銜過那斷骨而去,又有幾隻魔禽飛來與其相爭,它們纏鬥在一起。
那斷骨卻突然掉落,下墜須臾,掉進一個躺在農院搖椅上小憩的農婦那高高聳起的腹中,那農婦顯然已有孕在身。
這是什麼情況?淩其微百思不得其解,這塊碎片似乎已播放完段落,飛速掠去,消失不見,她連忙去看下一塊。
不知過了多久,那農婦似乎難產,耗費了兩天時間,終於誕下一個嬰孩,可那房中接生的人皆麵色大駭,跑出門外。
那農婦勉強撐起身子去看自己的孩子,沒想到他竟然渾身散發著黑氣,她被驚嚇地暈了過去。
淩其微看著那孩子,似乎有點像晏相期,難道這就是他的幼時,一切的起點?
所以晏相期體內的魔骨竟然是魔神薄言的斷指?這是帶著神性的魔骨,所以晏相期既可以吐納魔氣,又可以吐納靈氣?她繼續佇立細看。
那農婦和她的丈夫既苦惱更驚懼,每天看著那孩子哭鬨卻不敢上前,不敢觸碰,每每周圍人路過還要指指點點,他們憔悴不已,明明他們什麼都沒做錯,為什麼會遭遇這事?
不知道幾天沒喂過那孩子,他雖哭鬨,卻一點都沒有異樣,生命力仍然旺盛,隻是那黑氣不知道從哪來的,時不時散發著。
孩子的爹娘百般糾結,終於趁著夜深人靜來到河邊,將那孩子放進木籃,任憑它順水漂流。
淩其微的心揪了起來,原來他一生下來就被拋棄了嗎?自己的親生父母都不敢接受他都不要他,命運對他竟如此殘忍。
在漂流中也是磨難重重,既有飛禽虎視眈眈,盤桓飛在木籃周圍,又有水中的妖物想飽食一餐。
可待它們靠近,卻又都被他身上散發出的濃鬱魔氣嚇住,而不敢上前。
不知漂流了多久,木籃擱淺在一灣水岸,一個眼盲的老人聞聲而來,放下撿來的木柴,摩挲著找到木籃,重新背起柴火,帶著那嬰孩回了家。
他的房子破敗不堪,四處漏風,家徒四壁,平時他撿柴網魚來賣,湊合過活。
孩子太小,可那盲爺爺隻能喂他米漿和魚湯,再沒彆的了。
還好,盲爺爺看不見孩子身上的魔氣,不會嫌棄、害怕他。
淩其微一塊又一塊碎片地看過去,那小孩漸漸長大,在他像是四五歲的年紀時,眉眼間已經很有晏相期的樣子。
她有點疑惑,難道是自己劍劈攝意星梭鑒時一下子劈開了時空裂縫,身陷不同時空,她穿越了?還是身穿?
淩其微更加著急了,很怕自己回不去,外麵還危機四伏,她趕著去救葉白,急著幫晏相期擺脫控製,可眼下她卻不得不耐著性子在即時出現的一塊塊碎片裡找線索。
在一塊碎片中,淩其微看見那盲爺爺病重難愈,突然逝去,隻剩下小晏相期孤零零的不知所措。
鮮少走遠的他第一次走到村民聚居處找人求助,可村民們卻如臨大敵,看著他那怪異的黑氣,連連打罵哄趕。
小晏相期無助地趴在地上,原本眼神中的純真如墜永夜,隱隱露出暗沉。
難道他因為幼時被殘忍對待的經曆,而心生陰暗麵?在攝意星梭鑒的影響下,晏相期無法自我控製,這才徹底爆發傷害了那些掌門?
淩其微想改變他幼時的慘痛經曆,不讓他心裡染上黑暗,她剛想伸手進入碎片,那塊碎片卻已消失。
下一塊碎片,他拖著傷痛累累的身子硬撐著回到小破屋那院中,誰知道有幾個劣童緊隨其後,朝他身上扔石子,把他撲到在地捶打。
淩其微心裡好難受,毅然決然地伸手觸碰那碎片,進到了那段時空,“喂,你們太壞了,為什麼欺負人”,淩其微怒氣衝衝。
那幾個小孩做著鬼臉朝她吐口水,氣得淩其微撿起一根長樹枝,佯裝打向那幾個小孩,直到把他們趕跑。
看著小晏相期在地上蜷縮著,她心裡抽疼,連忙抱起他。
小晏相期在倒地被毆打中看得分明,眼前這個人明明是從天空下來憑空出現的,他怯生生地問道:“你是神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