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家裡條件變好了,爺爺卻因為生病去世了。爺爺去世的那一年,我隻有六歲,四年都沒見的父母在舉行葬禮的那兩天回來了,我卻一點也沒感到開心。我甚至把他們買給我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讓他們陪我爺爺來。他們隻當是我年紀小,並沒理會我,葬禮一結束就又回去工作了。”
“瘦小的我一直哭,哭到嗓子都啞了,奶奶拉著我的手,流著淚對我說,我是男孩子,要學會堅強。”
“我是在同齡孩子的欺負下長大的,所以我從小就學會了打架。他們說我是一個連爸媽都不要的野孩子,我氣不過就會和他們打架,每次打完架回家,奶奶看著我就會哭。後來我為了不讓奶奶擔心,打完架後就會來這裡清洗一下,坐著將眼淚流完,再回去。”
“有很多次,我一個人站在這裡,對著對岸喊,‘爸媽,你們快回來呀,為什麼不要我。。。。。。’。長大後,才漸漸發覺,那是多麼的傻。”
夜風有點涼,我看見眼淚從他眼睛裡麵淌了下來,他沒有把它們擦掉,就那樣讓它們靜靜的停留在悲傷中。我握住他的手,隻是握住他的手,不知道該怎樣說,因為我原本就不大會安慰人。
“你的手,好暖。是因為那是除了自己之外的溫度麼?”說完他便把頭靠過來,依著我的肩膀。
我恍惚中,想起了一些場景。小時候,爸媽總是吵架,我不想呆在家裡,便會來後堤這裡找個地方坐著吹風。有那麼幾次,我看見一個男孩子,站在那裡,大聲的喊著爸媽,心裡笑他真是沒用,想著爸媽有什麼好的,也隻是會吵架而已。他看見彆的小孩子和爸媽在一起在大河裡抓螃蟹撿貝殼的時候,都會兩手繳著衣服,時不時的抹著眼睛,一站就是好久。
卻不曾想到,那個男孩子居然就是現在坐在我身邊的韋澈。命運還真是有趣得緊啊,我微微的笑了笑。
有天,班主任找我談話,說了很多關於早戀和學習的事,我一頭霧水的站在那裡,看著唾沫星子四處飛揚,有點莫名其妙。
淩小小告訴我說,是因為很多人都在講我和韋澈在談戀愛,傳的次數多了就被人當真了。我一向都不大理會那些東西,沒想到卻會鬨得這樣大。
後來這件事也不知怎麼的就傳到了我爸媽的耳朵裡,他們先是對我說了很多丟人之類的話,接著便開始了兩個人互相的指責。我很厭煩,卻無能無力,捂上耳朵關上了房門。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根本就沒有的事,卻能惹出這麼大的動靜。
迫於太多的我也說不清楚的原因,我開始疏遠韋澈,甚至是想著辦法躲著他。每次看見他欲言又止的摸樣,我都會在心裡說著對不起,如果是我讓他有那樣悲傷的表情,我也隻能這樣在心裡說著對不起。
中考前的一個月,韋澈在回家的路上攔住我,一臉不解的表情。
“為什麼走進我的世界後,又那樣迅速的消失,我像個傻子一樣的相信你,喜歡你。我知道太過唐突,隻會適得其反,所以我在你身邊等著,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像我對你一樣對我,可你隻關注你的未來,決絕的連這樣的一個機會也不給我。”
韋澈的情緒很激動,兩隻手抓得我肩膀生疼,我難受的忍住眼淚,說了一句抱歉。
“抱歉,嗬,抱歉。。。。。。”他望了我一眼,轉身走去。
我望著他被路燈拉長的身影,有那麼一種怎樣都觸碰不到的感覺。可是,韋澈,你可知道,你可以無所畏懼,而我卻不能。
因為我從很早以前就已經明白,人自從呱呱墜地開始,就已經注定了不可能擁有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人生,不可能真真正正過上屬於自己的生活。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是沒有靈魂的空殼,每一個人都在事先就被安排好的位置上,機械的被現實操縱著,在人生這一絢麗的舞台上,上演著一幕幕冷漠而淒美的屍舞。所以我隻能塗上滿臉的油彩,應著觀眾的要求,演著那一出出空洞的折子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