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光微亮,山林間鳥雀嘰嘰喳喳,草木綠葉上透亮的朝露垂懸在尖端,將落未落。
狐仙廟的紅眼烏鴉不知何時已經散去,連地麵的屍體也被同類啄食了個乾淨,什麼都沒留下。
洛觀嶼盤腿坐在廟門口,正閉著眼睛修養心神,他的身側,李月楚抱著門框睡得正香,因為冷,整個人不自覺地蜷縮成一團。
草叢間窸窣的聲音響起,少年敏銳地睜開眼睛。
他猛地站起身,眉頭皺起,一把將還沒醒來的少女提進起來,李月楚一臉懵地睜開眼睛,問:“……怎麼了?”
“有人來了。”
與此同時,廟內的人聽見動靜,也警覺地醒來,謝扶淵提著雙龍刀,沈翎最後醒,她握緊桃木劍,目光落在消音符上,神情有些無奈。
眾人熟練地找好藏身之地,雜亂的腳步聲響起,最終停在了狐仙廟的石階前。
透過破爛的窗戶,李月楚看見了一群扛著鋤頭鐵鍬等工具的男人,他們停在雜草叢生的長石階前,壓低了聲音不知道在爭論些什麼,但手舞足蹈,瞧著十分激動。
沈翎道:“應該是附近的村民。”
李月楚不解道:“他們大清早的,跑到這裡來吵什麼?”
謝扶淵心中也有此疑惑,但隻說:“先按兵不動,見機行事。”
洛觀嶼一直沒說話,他目光似乎是無意掃過悲憫的狐仙雕像,居然微微笑了。
狐仙廟外,村民們望著破敗的廟宇,表情十分恐懼,卻互相壯著膽子,帶著還有一種豁出去的決絕,一步一步地朝著狐仙廟走來。
有個倒黴蛋被人推了一把,摔進了屋內,鐮刀掉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
他抬起頭,隻見屋內昏暗陰沉,狐仙雕像前立著一個染血的少年,麵帶詭異微笑,黑亮的眸子正定定地望著他。
那人嚇得腿一軟,撲通跪下,瘋狂地磕頭求饒:“狐仙大人饒命!狐仙大人饒命!”
他的行為頓時嚇壞了後麵的村民,村民們一陣慌亂,手中的東西都差點沒拿穩,有人惶惶跌倒在地上,有人卻已經邁著腿跑遠了。
李月楚“嘖”了一聲:“你嚇他做什麼呀?”
洛觀嶼抱著劍看了她一眼,眼神很無辜,“三小姐冤枉在下了,隻是站著不動,難道也是我的錯嗎?”
李月楚:……
嗬,沈翎在旁邊,這狗東西倒是又裝起來了。
沈翎上前幾步,安撫他道:“大哥,你彆害怕,我們隻是偶然路過這裡,沒有惡意的。”
那村民目光戒備又害怕地望著眾人,顫顫巍巍道:“你們是人,不是……鬼?”
沈翎和謝扶淵對視一眼,沈翎點頭道:“我們當然是人。”
洛觀嶼唇角上揚,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溫和,“你如此提問,倒是讓在下有些好奇,難道你們見過什麼不是人的東西?”
那村民瞧著那張漂亮,卻讓他有幾分害怕的臉,結巴道:“這裡有……有……”
“這裡有我們村裡供奉的狐仙大人。” 一道陌生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說話的人粗布麻衣,黑臉,三角眼,人有些精瘦,瞧著有幾分精明相,正是方才推這個村民的人。
他把人拉拽到身後,笑道:“錢三兒膽小得很,見到生人,話都說不利索了。”
被換做錢三兒的村民不做聲了。
謝扶淵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個村民,問:“你是……”
“我叫鄭大,我們都是山下鈴河村的人。”鄭大也觀察著屋內雖然狼狽卻氣宇不凡的人,驚奇道:“你們怎麼會在狐仙廟裡?”
謝扶淵道:“我們是外地來的商人,路上遇到劫匪,一路逃到此地,荒郊野嶺沒有容身之所,便在狐仙廟借住了一晚。”
好在為了不引人注目,大家穿的都是尋常的衣物,基本瞧不出什麼異常。
“你們昨夜住在狐仙廟,一夜無事?” 鄭大語氣誇張,好似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狐仙大人顯靈啦!你們就是我們鈴河村的貴人啊!” 鄭大激動異常,朝著他們下跪求助,“求求貴人們救救我們村子!”
他暗中拉了一把錢三兒,錢三兒反應過來,也咚咚磕頭,“求貴人們救救我們村子!”
沈翎將人拉起來,“你們彆這樣,起來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