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此時，黑色霧氣再次暴增，砰聲炸開，蓋過綠芒，就如同上一周目萬樹的尾章——哪怕橙色光芒變為了黑色，也都是可以把這片世界毀滅的力量。

蓬絡像是感受到什麼，在能量掀起的颶風裡傾身探頭，難以置信地瞧著灰蒙蒙的霧氣下藤蔓縫隙中那個瑩綠色的影子。

金羽又看見，在蓬絡分神之際，薛億似是終於下定決心，抬起了雙手，手裡穩穩握著槍，對準了中央何淵的方向。

殺死被獻祭者讓獻祭停止？

但那一把道具槍怎麼可能殺死理事人死亡，薛億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除非——

他想殺的根本不是【死亡】！

“有人要搗亂。”金羽儘可能聲音平靜地對著桑青道。

桑青也看了過去，然後毫無反應地把視線收了回來。

“不是搗亂。”

槍聲響起，子彈在射出的下一瞬消失，然後藤蔓包裹的空間裡響起一聲血肉受擊的嗤聲。

血濺了林秋月滿臉，又沾了點在何淵的下半張臉上。何淵保持著半擁何清的姿勢，低眸看著，金色的眸光依舊熠熠。

一顆子彈跳躍空間，貫穿了何清的心臟。

【警告！！玩家何清，生命值下降至5%！！請立刻接受治療！！！】

“你被背叛了，可憐的孩子。”

何清緩慢地眨了眨眼去看他。

【係統提示：直視理事人權能，您的san值下降至20%！】

於是何清也出現了幻聽的症狀。

有人在喊他清清，各種各樣的音色、各式各樣的語氣。

【警告！！玩家何清，生命值下降至4%！！請立刻接受治療！！！】

天穹下，黑綠交纏的光芒中，那一縷橙色迅速黯淡。

“......何清哥哥！！”半昏半醒的林秋月被臉上的溫熱刺激得徹底醒來。她沒管自己滿臉的血，無措又驚慌地伸手去捂那一抹何清心口處的血色，於是身後懸起的那抹綠色滯停在半虛半實的狀態。

這是何清第一次見到林秋月的技能發動時的樣子，輕盈、潔白的花種飄揚著，又儘數落回被治療的人的身上，讓人隻覺得溫暖、心安。

【警告！！玩家何清，生命值下降至3%！！請接受治療！！！】

何清緩慢又堅定地拿開了林秋月的手。

“那你呢。”他嘴角溢出血，蜿蜒到下頷，勾起唇虛弱又滿不在乎地發問。

“從獻祭開始就一直把我保護在懷抱裡的理事人何淵。”

“你是否願意因此離開。”

【警告！！！玩家何清，生命值下降至2%！！！請立刻接受治療！！！！】

林秋月一愣，就看見何淵笑了笑，將麵頰貼上了何清的側臉——於是黏膩的血液同樣沾上何清，始作俑者無不惡意地答非所問道：“未來還有更多的苦難等待著你的到來。”

“清清，死亡不該是你的終點，命運才是。”

【警告！！玩家何清生命值下降至1%！！】

奔騰的黑霧一頓，驟然消失。

於是何清失去支持力，尖銳地痛覺後知後覺地襲上。他雙眼混沌無光，重重摔落在地。

林秋月的眼淚啪嗒掉著，卻沒再治療，而是緊緊閉上自己的眼睛。

她背後的綠色身形無阻礙地擴散長大，最後化為一個成年女性。一瞬間，意識快要消散的何清感覺到身體驟然一輕，沒有半點疼痛，像被泡在柔軟的雲堆裡，輕飄飄地浮起。

薛億知道自己賭對，驟然泄力癱坐在地，那把銀色手槍也落在地上，隨後化作點點星光消散。

“母、親...？”薛億旁邊的蓬絡惘然地喃喃。

獵獵風聲中，金羽的發絲被風揚起，精靈耳的耳屏後，赫然是進副本前就戴上了的心連心耳麥。

她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抬起手，熟練地在耳麥上敲了兩下。

嗒、嗒。

天穹穿來玻璃破碎的聲響，滿樓起伏的塵埃霧氣被泄露的陽光壓下，屬於林秋月的綠色光輝占了上風將登名樓包裹，又泄露到樓外去。

在林秋月的生命幾乎被抽取一空時，她感受到抽取的那股力量消失，緊接著身體一暖——儀式中斷。

燕理收了激光刃，站在穹頂上向下尋找著何清的蹤跡，隻看見了胸膛染血的何清半撐地坐起的樣子。

他順著缺口躍下，跳到最高層，又焦急地一層一層往下躍去。

桑長卻沒看樹神現世，隻對著金羽緩慢發問：“你什麼時候開始的。”

金羽不慌不忙：“從來沒停過。”

似乎是因為樹神再生、何清和林秋月也沒死，一切塵埃落定，她輕鬆地笑了下，為桑青解惑道：“因為何清被抓走之後，我就是代理指揮官。”

“而個人認為，代理指揮官的基本素養是——和隊友一直保持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