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 聾子(1 / 2)

“歲總,這個人怎麼處理?”

五十層寬敞的私人辦公室內,穿著黑色狐皮長裘的男人把玩著手中精致小巧的玉瓷碗,忽而薄唇微微勾起,手鬆開。

玉瓷碗掉落在銀灰地毯上發出悶響,跪在地上的人隨之跟著心一顫,連頭也不敢抬,緊張地直咽口水。

“膽子不小,敢從我手下搶東西。”

這是他進門後第一次聽見男人開口,冰冷的、輕蔑的卻又伴有笑意的聲音。

如同被宣告了死刑,讓他忍不住起身就跑。

肩膀被一邊站著的人按住,他不停掙紮,嘶吼著:“歲聿!你敢動我!生意你想不想做了!”

被喚的男人毫不在意,蛇紋滿布的拐杖輕抵在玉瓷碗上,在所有人不可思議地目光下用力一按,過於脆弱的稀世珍寶瞬間瓦解成一堆不值錢的碎片。

“歲聿……歲聿你……”他舌頭打結地看著地上的碎片,眼淚頃刻湧出,片刻像是剛反應過來,臉筋止不住抽搐,“你騙我……你玩我!歲聿你他麼玩我!”

假的!這是個贗品!

歲聿就這樣抵著碎片緩緩起身,轉身一步步朝著落地窗走去,陽光下方才看清他的長相,刀削版的下顎棱角分明,眉眼鋒利露著蛇一般的精光,眼角那顆痣長得剛剛好,這張臉的貴氣讓身上的狐裘大衣都黯然失色。

紅玉尾戒碰到銀製拐杖發出清脆聲,幽深的黑瞳讓人摸不透心中想法,若有所思道:“王老板入手的貨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怎麼連這種貨都看不出了呢,是該重頭做起了。”

骨頭斷裂聲先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中年男人痛苦地喊叫。

歲聿倒了一杯紅酒,打開留聲機,對著窗外輕舉杯:“拔。”

等音樂再停時,他放下杯子,屋內鹹腥氣還未消散,銀灰的地毯有三顆沾著汙血的牙齒,他看也未看,踏著走過去。

背叛,總是要付出一些小代價的。

“表哥,就這麼輕易放過他嗎?”董思陽扔掉手中的拔牙鉗,湊過來嬉皮笑臉道,“要我說隻是三顆牙對這種‘小偷’來說未免太輕了,怎麼也得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斷掉才行。”

黃白挑染美式發型下,是一張過於天真的臉,黑色方框眼鏡下棕瞳清澈乾淨,兩耳打滿了耳骨釘,一種極致撕裂的反差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一個跨洋的小小合作商竟長了熊心豹子膽,想要私扣他們的商品,要不是歲聿這人警惕心一向重,這次恐怕損失慘重。

“這孫子倒是識貨,一下子看中方瓷琉璃杯。”

董思陽覺得今天歲聿心情不錯,不然平時絕不會草草了事,讓姓方的撿了個便宜。

“歲總,回國的飛機已在天台等候。”安秘書見他出來立刻遞上手套,然後在一旁快速翻動手中文件一件一件撿著關鍵詞複述,等到歲聿走到天台,巨大的飛機引擎聲幾乎淹沒了他的聲音,深吸了最後一口美國的冷氣,“歲總,還有一件事,夫人……”

歲聿極淡的眼神製止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安秘書識趣閉上嘴。

董思陽咧咧一笑,胳膊肘抵了一下安秘書:“怎麼回事,我那新嫂子還沒拿下我哥?”

“表少爺還是彆多問了。”董思陽常年定居在美國,對國內的事了解甚少。

“不應該吧,難道那女人長得奇醜無比或是不通情趣?”他摸摸腦袋,就算有點殘疾,一年的時間也該勾引到歲聿這家夥了吧。

不顧安秘書瘋狂提示的眼神,他跟著歲聿一同踏入私人飛機,不顧死活地開口:“表哥,你和嫂子上過床沒,她在床上會叫嗎?”

螺旋槳與發動機的聲音幾乎蓋過所有聲音,可安秘書卻在這一刻覺得無比死寂。

下一秒私人飛機卷起颶風在天台起飛,隨之還有一身嘻哈的少年從近五米的空中掉下。

安秘書強作鎮定地上來攙扶。

董思陽摔得齜牙咧嘴,但眼中笑意並未褪去,他扶著安秘書的肩膀語氣微微上揚:“安秘書,你說表哥是不是還想著那個女人?”

“表少爺今天回國的航班已經沒有了。”安秘書不想和他探討這麼危險的話題,隻是頭疼接下來董思陽能不能不要再出意外,順利回國。

回想起一些他以為早已成為過去的往事,意味深長道:“真有意思,表哥這樣自私冷漠的人竟然也有放不下的人,看來這趟回國的決定是對的。”

歲總與夫人關係不合,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

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像歲聿這樣的人早早娶了個聾子當夫人,不論在哪都是匪夷所思的。

平海市一連下了好幾天的細雨,溫度跟著日益寒涼,多日不見陽光讓人的心情都難以舒暢。

女孩長得像個白玉娃娃,杏眼翹鼻,微微震驚而露出細白的牙齒,一側的小虎牙增添了一份稚氣,明黃色大衣過膝裙乖乖巧巧,要是不說還以為是哪來的學生。

隻是這樣的裝扮站在這裡格外突兀,來來回回的人都以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她。

“你好女士,請問有事嗎?”終於,門口的接客員看不下去了,撐著傘走過來,雖然語氣禮貌,但話外之意是在轟她離開。

平海市最大的酒吧,進出的人非富即貴,她在這實在礙事。

景昭緩過神,緊張地滾動了下喉嚨,撐著傘含糊不清地說了句“對不起”,低著頭朝裡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