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楊玫回房躺在床上，想再仔細看看手背上那朵曼珠沙華。

詭異的是，在跳躍的燭火下，這花像是活過來了一樣，繁複的黑色花瓣絲絲縷縷地展開，緩緩轉動，似在血脈裡生長。

楊玫被迷住了一樣，忘記了害怕，隻是出神地盯著自己的手。

突然，明月蒼白著臉衝進了房間，看起來快要嚇哭了，對楊玫說：“小，小姐，聖鴉，又來了。”

與此同時，窗外響起了早上聽見過的那種“啊 啊 啊”的怪聲。

楊玫從床頭直起身往窗外望過去，隔著屏風，正好能看見聖鴉的影子。好在那畜生隻是在窗台上站著，沒有下一步動作，也沒有再叫，隻見它頭一動不動地對著楊玫床榻的位置，似在監視。

楊玫覺得瘮的慌，吩咐明月去把窗子關了。膽小的明月蹲下身子，哆嗦著挪到窗台附近去關窗，等到明月磨磨蹭蹭再回到楊玫床邊時，發現她家小姐已經蹙著眉頭睡著了。

“小姐的膽子真的很大啊。”明月心想，她幫楊玫掖好被子，躡手躡腳熄了屋子裡的燭火，自去耳房休息了。

可是到了第二天，她就不會這麼想了。

第二日，明月照舊去喊楊玫起床。

“小姐，該起來了。”明月看見楊玫麵朝裡側睡著，就輕輕拍了拍楊玫的被子。

楊玫沒有醒。

明月又推了推楊玫，楊玫依舊沒醒，整個人軟綿綿向後仰麵躺在了床上，露出漆黑的左手。

“啊！”明月被嚇到尖叫，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爬過去，先試了試楊玫的鼻息，還有氣；她又壯著膽子抬起那隻左手，隻見昨日手背上的黑色曼珠沙華竟然長大了不少，細細的花瓣像是吐著信子的蛇，有幾縷已經遊進了楊玫中指和無名指的指甲裡，看起來非常可怖。

明月顧不上其他，大聲喊起來：“來人！來人！快去喊老爺和夫人過來，小姐出事了！”

*

未時四刻，阿沈踏進楊玫院子的時候，發現楊家全家人都在這裡。

不好，阿沈心裡一沉，快步走進房間。

屋子裡誰都沒有注意到進來了個人，明月跪在地上小聲地哭泣，楊夫人鐵青著臉，楊老爺則垂頭默然坐著。

“你快想想法子，阿玫一直醒不過來。”楊老夫人坐在楊玫床邊，聲音裡已經帶著哭腔。

“正月裡去哪裡找天師啊，我已修書好友，可，可從這裡到長安，快馬加鞭也要一個月，唉！”楊老爺重重歎氣。

正絕望之際，隻聽一清冷女聲響起：“老爺，請讓我一試。”

眾人抬頭，看見說話的是阿沈，她表情看不出什麼情緒。

沈老夫人顫聲說：“你，你真的能救阿玫？”

“實不相瞞，本人略通些陰陽之術，先讓我看看小姐如何了，或許可救。”阿沈沉靜開口。

“好，好，快來看看阿玫。”楊老夫人聲音顫抖，蹣跚著讓出位置。

阿沈走近床前，彎腰，隻見楊玫還是沉沉睡著，對周圍的聲音沒有任何反應。她用纖長的手指抬起楊玫的左手看了一眼。

“是聖鴉？”阿沈低聲問，明月哽咽著點頭，“是，小姐昨日清晨...被聖鴉啄傷，手背上就生出了這朵花，可是她說，不要...告訴...夫人”。明月又開始低頭小聲地哭。

阿沈又掀開她手臂上的袖子。

“這......”眾人見狀又是大驚——極細的黑色花莖，竟然從手腕順著手臂往上生長，現在已經到了手臂的中央。

“萬幸，”阿沈輕輕放下楊玫的手，“黑氣並未潛入心室，有得救。但，要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