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周周輕哼了一聲，朝陳爻扔了一塊泥巴，陳爻躲了過去，說了句我會報仇的便往山坡下去了。

陳爻方才就發現楊明則身後跟著一個人，瞧著眼熟，許是隊裡的人，他們這時候來尋她怕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今日多雲並不見太陽，山間小路仍是泥濘，走一步便會濺起不少的泥點子，因著陳爻先前在菜地裡走了一遭，眼下在之前乾枯的灰黑色泥印上又添出土黃色的點，層層疊疊的，儼然是個從地裡爬出的泥人。

楊明則遙遙見了，沒忍住笑，“知道的是你幫婆婆乾活，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扒了婆婆家的地。”

陳爻也笑了，“我會把從這身泥還給菜地的，這叫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泥土。”

然後陳爻瞧見了楊明則身後的袁朗，她神色驚訝，轉而悲淒，似是亙古的憂愁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袁朗亦是滿身泥濘，小腿上隱隱約約的似有擦傷的痕跡。

他望著陳爻，斂去疲累，微揚的眉梢透出笑意，他說：“怎麼？不歡迎我？”

陳爻隻覺鼻腔湧出一股酸意，張了張口，卻沒說話。

楊明則瞧出明堂，立在原地，一時看看陳爻，一時看看袁朗，拿不準自己的去留。

袁朗對楊明則說了聲謝謝，而後越過他，杵著樹枝做的木棍，一步一步的走向陳爻，麵容委屈，說出的話也幽怨的緊，“你知不知道，我走了很遠很遠的路才見到你的，你居然都不歡迎我？”

“我……我……”陳爻一時不知如何言語，眼眸瑩光點點，落出兩行清淚。

袁朗扔掉手中的木棍，揚眉看著陳爻，“你隻說歡不歡迎我？你……想不想我？”

陳爻呼吸一滯，又要抹去那點光亮，壓著酸意道：“我們……我們…沒……”

不等她說完，袁朗開了口，“我們有光明的未來。”

陳爻一愣。

袁朗又往前走了一步，“什麼政審、結婚報告你都不要去想，我就隻問你，你願不願意……嫁給我啊？”

他故意拉長的尾音像一尾羽毛拂去陳爻心間的陰霾。

淚眼模糊中，陳爻瞧見袁朗麵頰上沾染了泥垢，她指了指，哭著說：“你臉臟了。”

袁朗順著陳爻指的方向，果然在麵頰上搓下點泥土，他笑了笑，複又望向陳爻，“我都沒好意思說你眉毛上有泥點子。”

陳爻抬手點了點眉頭，“這是時尚，你不懂的。”

“哦，時尚就是往臉上招呼泥點子，”袁朗忽而頓了頓，又道，“那我倆是挺時尚的。”

陳爻破涕為笑，“不正經。”

“所以，你願不願意嫁給我啊？”

“我們……沒可能的。”

“就問你，願不願，”袁朗抬手輕輕擦拭陳爻臉頰處的淚痕，微微笑道，“看來是願意的。”

山間清風過，挾來林間濕潤之意。

陳爻凝著袁朗的眉眼，下了決心，她說：“袁朗，我是願意的。”

那雙氤氳著春日柔和的眼睛蕩漾出歡喜，嘴裡的話卻是惹人生氣，“我就知道你是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