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無疾沉默無言。

百年未見，兩人之間倒是未見生疏。

眾人在神廟裡坐下，元明照沉著臉問道：“老實交代，你都做了哪些傷天害理的事？”

霍無疾伸手拉元明照的袖子被打開：“阿照，你怎麼這嚴肅？”

他又不安分的摸摸元明照小手，又被打開，總之就是要動手動腳。

元明照橫了他一眼，“老實點！”

“哼。”霍無疾不滿，“好吧，我可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

“那可不見得。”鳳九昭冷肅道，“霍將軍，老實說，我很敬重你，但如何你拒不交代，那就另當彆論了。”

霍無疾終於正式除了妻子之外的幾人，他如今已入道，自然看得出幾人身上的仙靈之氣，隻是有一人，一身暗色雲紋外袍，身上似乎沒有任何仙氣波動，看起來就和凡人一樣，但本能告訴霍無疾，此人才是最不能招惹的。

他看向鳳九昭，“原來是你啊。”

他們打過照麵，就在那些意圖出城的城民腦子裡。

霍無疾道：“他們敬我為神，建廟供奉，我自然要滿足他們的願望，守護四方城的安寧。”

“所以你就限製城民的自由，不讓他們出城，甚至乾涉彆人的思想記憶和情感生活。”鳳九昭冷笑，“那你還真是保護的好啊！”

“那又如何？！難道那些人不是活得安安穩穩的嗎？！這可是他們自己的願望，我這是在幫他們啊！”

霍無疾身上的靈氣混亂了一瞬，一絲魔氣泄出，很快就又消失不見了。

“無疾。”元明照沉聲叫道，“你好像不太一樣了。”

霍無疾一頓，愣愣的看著元明照，語音艱澀，“一百年時間，誰都會有點變化的。”

“可你是霍無疾。”元明照定定的看著他，“你是磐石無轉移的霍無疾。”

那雙眼睛明亮凜冽，霍無疾竟然不敢直視，靈魂像個小醜一樣盤踞在陰暗的角落裡，癡迷又渴望的望著一束不經意間落下的光，不敢接近，不願遠離。

“對不起。”霍無疾低頭，像是在道歉。

“我不聽，你知道的。”元明照道，“我最不喜歡‘對不起’，告訴我，你自殺之後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會在四方城？”

“這裡是你的身死之地，我自然在此。”霍無疾道。

霍無疾死時，元明照頭七已過，不能在人間滯留，故而不知他如何。

等黑白無常去勾魂時，霍無疾的靈魂已經不在京都了，一百年過去，竟然沒有任何鬼將發現他的靈魂。

“你非要我問明白嗎？好吧，告訴我，是誰替你遮掩了天機？！”

元明照詰問道，她原本清明的靈台不經意間閃過一縷黑氣，很快又歸於沉寂。

這是執念成魔的預兆。

“……”霍無疾張口欲言，靈魂身處的枷鎖聞風而動，連想也不能想。

霍無疾想起自殺時，靈魂脫離□□的瞬間，他意識蒙昧，隻隱約感受到一股令人舒服沉迷的靈氣穩穩的托著他，有一道聲音說：“可憐的人啊！你想不想救你心愛的人？和我做一個交易吧，我會讓你達成所願，而你隻需要付出一點點代價。”

那時，霍無疾全部的執念都是元明照，自然一聽就發瘋的答應了。

“好。”

隨後他感覺到一陣劇痛，像是有什麼東西離自己而去，死前的絕望憤懣，難過悲傷，憎恨無助全都淡去，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痛失所愛的空茫。

“去四方城吧，百年之後，你就會和愛人相聚。”

從此，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去四方城吧，去四方城，去四方城。

之後不知道過了多久，天空驚雷陣陣，那個人的氣息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