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讓兩人大飽眼福。

有些叫賣紙人奴仆童男童女的，便指揮那些紙人跳起舞來，雖說鬼氣森森，但衣帶飄飄，和生人也沒什麼不同。

還有些敲鑼打鼓的，竟然和鬼魂結了姻親，一問之下，才知道那死鬼身前並未婚嫁，家人擔心起在地下寂寞，便請人作法，燒了個紙新娘下來，依律，那死鬼便能和紙新娘結成夫妻。

更甚者，托夢去人間親人夢裡，請他們為自己尋一個未曾婚嫁的新死鬼結成陰親，那麼在地獄裡，雙方自然就會結成夫妻。

可見，人之本性還是繁衍後代，同獸也無彆。

不過此法大多有怨偶，到時再請閻王裁決，或是離婚，總有說法。

“看來此處和人間差彆不大。”秦禎卿道。

“和神域也相差不大。仙界分了仙域和神域，仙域大多居住的是後天飛升的仙人，他們往往克己禁欲，認為結婚和愛情隻有凡人才會迷戀的溫情，而神不該有這種念頭。而神域大多是先天神仙，他們除了命比較長，和凡人也沒什麼區彆，也會遵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親，繁衍後代，不過，神生漫長，後嗣艱難，尋常夫妻一生能有一個孩子都是運氣好的，大多數夫妻往往不會有孩子。”

“神域和仙域似乎觀念差彆很大，難道不會打起來嗎？”

秦禎卿好奇道。

“當然會，上一次的神魔大戰，仙界節節敗退的原因就是神域和仙域先打起來，互相消耗了有生力量。”

湯陸歎氣，“所以，神仙和凡人也沒有什麼不同。”

兩人沿著長街漫無目的的走，看那些稀奇古怪的事物和鬼魂。

秦禎卿突然想起孟婆一說，便問道：“民間傳說裡，人死後被官差勾魂，進入地府，走過黃泉和奈何橋，喝過孟婆湯就可以去輪回，果真如此嗎？”

湯陸點頭，“不過孟婆並不負責熬製孟婆湯，她隻負責尋找孟婆湯的材料，有一整個孟府的鬼魂來熬湯，否則她一個人就算熬成黃臉婆那湯也不夠用。”

秦禎卿失笑，“那倒的確如此。”

兩人一起從鬼魂中穿過，秦禎卿突然看見一隻鴨子的鬼魂化作了一盞幽藍色的光漂浮起來，很快就擺脫酆都城，飛向天空，化作一條藍色遊魚彙入浩浩蕩蕩的幽藍色魚群，向遠方遨遊而去。

“這是怎麼回事？”

秦禎卿低聲問道。

湯陸收回目光，“這說明它已經不再執念，輪回而去了。這酆都城中的鬼魂都是喝過孟婆湯，但洗不去執念的鬼魂，他們放不去執念，便在城中生活，若有朝一日參破執念便能立刻洗去記憶，化為純淨之魂，彙入魂海，從地府進入昆侖，由西王母神君賦生，司命仙君點命，輪回去也。”

“所以我們在碧海天星看見的藍色星河實際上都是洗去記憶的靈魂？”

湯陸點頭，“是的，輪回後就真的是另外一個人了，即便靈魂相同，也不再是同一個人。”

秦禎卿唏噓不已，“以前我遇見一隻妖，執著尋找轉世的愛人，可惜愛人早已不記得她，還另娶了夫人，她不甘生怨，作怪害死那夫人，後來竟被自己轉世的愛人親手所殺，到底是執念太過。”

“若我是凡人，你是妖，你會來找我的轉世嗎？”湯陸問。

“不會。”秦禎卿道，“我愛的隻是虞姣，你就是你，轉世後的你就不再是你了。如果——我希望你不要來找我，忘了我，好好的生活下去。”

“我做不到。”湯陸說，“即便是轉世我想我也會去找你，即使強迫我也不想放手。”

“我一定會成仙，不讓你來找，那太痛苦了。”

湯陸笑了，他伸出小手指，“一言為定？”

秦禎卿伸手勾上他的小手指，“一言為定，拉勾。”

年輕時候的我們總是相信感情是永恒的。

但如果真是這樣，那就不會有背叛了。

湯陸想，就算秦禎卿隻是凡人，無法成仙，就算掀翻整個人間，他也會去找。

他要他永遠記得，然後親口說不愛了，倦了，他才會收手。

鮫人是很固執長情的，一但愛上一個人，生生世世，生死不休。

拉勾完，天空忽然落起雪來。

冥界的夜空永遠黑沉沉的一片，沒有邊界，也沒有光亮，隻有碧海天星例外。

秦禎卿伸手去接，雪花穿過他他的手心，落在地上，很快消失不見。

咦？

“哈哈哈。”湯陸笑了起來，“這不是真的雪花了，這是凡人對死者的祭奠，也是陰魂在酆都生存交易的貨幣，這些沒有去處的就是鬼魂已經轉世了，是接不到手裡的。在酆都，除非沒有人祭奠，不然，鬼魂們的生活都不會太難過。”

“這也太好了，做鬼真舒服。”秦禎卿十分羨慕，正所謂三分錢難倒英雄漢，在人間要賺錢很艱難的啊！

他以前有一段時間，幾乎靠乞討度日，那時就希望天上能下一陣錢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