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好像愛麗絲掉進兔子洞。
又好像世界總在無限坍塌,又在另一邊被不斷修複。
盧娜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處穿越了時空。
盧娜知道,自己夢中的相遇,本來應當有一萬次聚會。
盧娜與前男友之間,來來回回的幾般相遇,隻有彼此之間才清楚明白。
到底見了幾次,到底哪一次是與他相見,到底其中有多少是記錯,有多少是真實,根本無法確定。
究竟是誰入了誰的夢,又有誰能說得清楚。
因此,最終見麵的時候,兩人也隻能悲哀地相望。
善意的謊話,惡意的謊話,開玩笑的時候輕易說出口的謊話,為了隱藏心意而口是心非的謊話,還有記憶的錯漏和缺失,到底哪一句才是真實,到底哪一件東西才是必須。
若要把這樣的事情一件一件整理清楚,分析明白,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盧娜幾乎要絕望。
一切的一切,命運早在多少年前就已給出了參考答案。然而最終的人卻不會按照正確的那個答案回答。人生就像是已經設定好的程序,拚命向前奔跑,卻與最初的目標漸行漸遠。
這一切,實在難以言明。
冬季的衣裝過於沉重,脆弱的身體幾乎承擔不住,每走一段就不得不休息。口中呼出的白氣將眼鏡染上霧,寒風侵染麵頰,將麵孔凍得通紅。悲哀的眼眸望斷,該出現的人卻始終不來。
當然,他本來就不該出現。
一切都是幻覺,都是其他人人生之中的失敗方案,說不清到底誰還在堅持,講不明是否有人還想要繼續。
她丟棄一切不該被丟棄的,放棄所有不該被放棄的,忘記了所有約定,隻想要自己承擔一切。
如果這樣真的可行,世界上將不再有遺憾。
但宇宙的運行並不根據這樣的守則。
歸根結底,這個忙碌的世界經不起三十年的拖延,一切都在錯過,錯過,錯過。
錯過之後,又找到新的東西,忘記之後,又遇見新的人,草草和萍水相逢的人結合,再分手,稀裡糊塗度過一生。
所有人都在奔跑,不會有人為十多年前的心動停留。
除了她。
每一次相見,身體都會強迫她記得。好像如果不把一切痛苦記住,她就會消失。每一次的相見,都仿佛有把刀子,把傷痕再刻一遍。
再刻一遍。
然後再刻一遍。
她是這樣疼痛,難忍的疼痛遍布全身。
說什麼鉛塊在胃裡,不過是一種比喻,誰也看不見,然而疼痛是真實的。每一次與他相見的時候,她都傷痕累累。